心动与光年

盛城十月，天文馆的玻璃穹顶下飘着凉丝丝的桂花香。

下午的课结束后闲来无事的林疏月打算到天文台去观一下星。

当林疏月抱着一堆望远镜零件横冲首撞时，正好赶上星座投影切换卡顿。

整片星空突然扭曲成闪烁的雪花点，像老电视突然断了信号。

"小心！

"她踉跄着撞进一团带着消毒水味的风里，怀里的金属零件叮铃哐啷砸在地上。

抬头时，先看见一粒滚动的柠檬糖，接着是对方白大褂第三颗纽扣——那里沾着块蓝汪汪的油渍，像是谁把夜空撕下一角贴了上去。

"我的笔记本..."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穿白大褂的男生弯腰捡起被踩变形的本子，内页上画满密密麻麻的人体神经图，此刻正印着她半个鞋印。

林疏月慌忙去抓自己滑落的围巾："医学院的也喜欢来看星星？

"她注意到他胸牌上"沈昭"两个字被蹭花了边角，"那个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教你认星座赔罪？

"沈昭摘下半边耳机，漏出里面沙沙的英文手术录音："我更好奇..."他突然倾身靠近，她闻到他袖口若有若无的柠檬味，"为什么有人会在天文馆揣着半瓶辣椒酱？

"林疏月的耳尖唰地红了。

那瓶回家时妈妈硬塞的自制辣椒酱正从书包侧袋露出半个瓶身，在星空投影下泛着可疑的红油光。

林疏月羞涩挠了挠头：“说不定可以用上它呢！

我还是先去调试一下设备吧，然后教你认星星。”

晚上十点，天文馆实验室的天台。

沈昭的白大褂被风吹得像鼓起来的帆。

沈昭正皱着眉调试天文望远镜余光瞥见垃圾桶附近散落的零食包装袋：“你们观星还要自带晚餐还是宵夜？”

林疏月从口袋里摸出最后残存的一条巧克力威化饼干：“这叫作观星仪式感！”

掰成两半递给沈昭。

沈昭扫了一眼林疏月手中的东西：“不要，垃圾食品没有营养。”

林疏月没在意，自顾自的吃着饼干。

兴致盎然地说：“看见了吗？

那颗最亮的星星。

北极星！”

“听说对着它许愿超级灵，我己经许过七次了。”

“那实现了吗？”

沈昭淡淡地开口，林疏月摇摇头。

沈昭忽然侧过头，他的睫毛月光的映射下像蝶羽轻颤。

“或许你该换一个导师了——这破望远镜根本调试不好对焦也对不上。”

两人正在斗嘴调试天文镜时，林疏月不小心碰到了沈昭放在白大褂胸口口袋的钢笔，滚进了排水沟。

“哦豁，又闯祸了！

真是不好意思！”

林疏月趴在地上用钳子捞了半天，拿起来举到沈昭面前时，笔尖己经弯成了问号：“我赔你支新的吧！

我姨父是开文具店的！”

“不用。”

沈昭伸手拿过了那支钢笔，“北极星伸手！”

林疏月将手伸出去，沈昭用那支笔尖己经弯的不能再弯的钢笔在“北极星”的手上画了一个星。

“好了！

这样它也算是见过天上的北极星的笔了。”

笔尖落在林疏月的掌心酥酥麻麻的，她看见沈昭低着头月光洒在他脸上月光如液态银箔沿着他下颌线流淌，将棱角分明的轮廓镀上一层冷玉质感。

眉弓投下的阴影斜斜切入眼窝，让琥珀色瞳孔在暗处折射出碎钻般的光斑，鼻梁投下的阴影与月光交界处形成一道锋利的银线，如同手术刀划开夜幕的裂隙。

林疏月突然觉得眼前景胜过天上星。

“’沈昭你好！

，我叫林疏月。”

林疏月盯着沈昭的脸开口道“嗯，我知道。”

林疏月虽然疑问但没在说话。

沈昭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手术镊，检查天文镜上的小零件有没有松落。

在沈昭检查了一遍之后天文镜依旧对焦不准。

林疏月蹲在旁边：“沈昭，你说会不会因为是时间太长，北极星偏移了一点，而天文镜的地基不准确所以导致对焦不准看不见。”

“有可能，试试找个什么东西来垫一下吧！”

沈昭一转头就看见林疏月书包里那瓶辣酱，他走过去拿起那瓶辣酱扭下瓶盖，蹲着把瓶盖垫到了天文镜的基座下面。

“你试试能看清了吗？”

“还是有一点模糊。

你在调整一下。”

闻言沈昭继续手上的动作。

“沈昭！

沈昭！

可以了！

能看见了！”

林疏月兴奋的对沈昭喊道。

“好！”

沈昭站起身。

“你看！

你看！

是启明星！！！”

启明星升起，望远镜终于捕捉到星云流转。

后来保安打着手电来赶人的时候，林疏月的围巾正缠在沈昭手腕上——他说他要试试用毛线当赤道校准线。

两人慌慌张张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天台。

下楼时，楼梯间的灯突然停电，陷入一片黑暗。

林疏月慌乱中差点摔倒，沈昭伸手去扶她，两人在黑暗中意外贴近，此时林疏月听到沈昭急促又压抑的喘息声，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而林疏月的发梢勾住他的胸牌在黑暗中扯落下一枚纽扣。

在寂静的楼梯间掉落出清脆的响声林疏月慌张的打开手机当手电亮起，她发现沈昭的脸色异常苍白，额角还渗出冷汗 。

突来的光亮让沈昭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沈昭轻笑了一声带着笑意地说：“林疏月，遇到你我貌似有点倒霉呀！”

林疏月脸一热：“胡说！

我可是公认的幸运之星呢！

肯定是怪今天不宜出门，不是一个好日子。”

林疏月摸出手机打开手电，在地上找到了那枚小圆扣。

拿起来递给沈昭。

沈昭站着没接，伸手从她书包侧边拿起那瓶辣椒酱。

“交换吧。”

林疏月立即反应过来，“你这人怎么这样......”林疏月捏着那枚沾满的小圆扣，话还没说完嘴里就被塞了一颗柠檬糖。

清甜裹着微酸在舌尖炸开的瞬间，她听见沈昭低笑：“下周三，还在这。

同一时间，拿纽扣来换你的辣椒酱。”

一缕月光洒在沈昭的脸上，林疏月看见沈昭的瞳孔似乎有一点深蓝，像幽深的大海快把人吸进旋涡里面。

她呆呆地点了点头：“记得冷藏。”

启明星坠在她翘起的发梢上，像谁随手别了一枚银色碎钻的发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