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要尽快将城中清理干净,消毒透气。
往后才能住人。
城中的尸体实在太多了,处理起来人手根本不够。
几十号人忙活了几天,终于干完了活。
城中的毒素尚未消除,还不能住人。
季晏礼同赵仕明谈好,这三千人到东洛暂住。
待浔阳重振以后再搬过来。
当晚,浔阳城外大摆灶台,举办篝火烤肉宴,贺劫后余生之喜。
这几日,季晏礼对栖池了解了个清楚。
他知道浔阳疫病这件事情与她无关,但是她血脉异常,定非常人。
因此他还是秉着对她起疑的原因将她留在身边。
大家都在外面吃酒喝肉,栖池没有凑热闹的习惯,让人送了吃的到帐篷里来。
她吃着热气腾腾的羊肉汤饼,心情还算愉悦。
小桃在旁边啃羊小排啃的起劲。
今晚的食物是出事以来吃到最好的一顿,她吃的很开心。
本来一场美好的美食相伴夜晚,心情难得的愉悦。
偏偏一抬眼就看见季晏礼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门帘开了口,冷风灌了进来。
季晏礼面带春风站在门口。
一看到他,栖池吃饭的好心情却瞬间被搅没了,一整个无语,半个好眼神都没给他。
栖池安静吃她的饭。
小桃啃羊排的动作也小了起来,她悄悄去看栖池和季晏礼的眼色,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帐篷里莫名的诡异起来。
没有人照顾他,季晏礼自顾自走到桌子跟前。
他依旧微笑着,看着栖池也不理他,他给了小桃一个眼神,示意她出去。
小桃很懂事的鬼鬼祟祟走了。
帐篷里只剩下他们二人,他把食盒打开,里面是一盘桃酥一盘烧鸡和一瓶梅子酒。
栖池看了后终于抬眼看他,面露不悦:“这是什么意思,知道自己冤枉了我,强留人不对,来给我赔罪的?”
“你若是如此想,我也不会说不。”
季晏礼好脾气道。
神经。
栖池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心里暗骂一声接着吃自己碗里的汤饼。
季晏礼在她对面坐下,整个人温润如玉。
他没有在意栖池对他的不待见。
毕竟人家道理己经讲明白了,按理说,他确实没有理由扣她。
这世道上很多事情做起来是不需要的理由的。
但是季晏礼今日难得有礼貌了一次。
他想和她做笔生意,于是他耐心同她分析问题:“你一个弱女子,带着一个五岁的小丫头在外讨生活,你觉得会如何?”
栖池默默吃自己的饭,并不理睬他。
他并不生气,继续道:“我知道你与这件事情无关,但是我确实对你有疑惑,换一种思路说,你难道就不好奇自己的身世吗?”
听到这里,栖池有了反应,抬眼看他:“记起了自然知道。”
王序说她像是南诏人,她想去一趟南诏,说不定去了就找到了她的家人,到那时,那些忘记的记忆会有人慢慢告知她。
“失忆之症本就难治,你总不能等它自己好起来吧。
这又是一个未知数,千机谷百年药谷,你若留在我身边,吃穿不愁,还包治病。
你觉得如何。”
季晏礼温和的同她商量。
“理由呢?
我很好奇我凭什么有这个好的待遇。”
栖池抬眼与他对视,空气中弥漫着对弈的紧张感,又夹着少年间的随性自然。
像大自然与生俱来的野性。
“你的身份就是理由,你放心,你只管好好待在我身边就好,若我等到想要的结果自然会放你离开。”
季晏礼说。
“那便如此说好了。”
栖池爽快答应。
无论如何她一定是逃不开眼前这个人的,与其闹得不愉快不如洒脱干脆一点,双方都得利益,他做她的备选是最好的选择。
两人一拍即合。
栖池回头继续吃自己的饭,季晏礼看她并未想招呼自己,索性就不逗留了。
人定后,酒酣畅饮过后,所有人都入帐休息了。
此夜月光暗淡,云深露重。
山顶,自树林里走出一人,夜黑,那人完美同景色相融。
他俯瞰山下一切,目光寒冷。
他身后走出一人,颇为玩味不恭。
“本来想困死这座城的人来看看朝廷是个什么态度,没想到千机谷居然来凑上热闹。
你这么恨千机谷,我们就来送他们一份大礼了。”
他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
他向地狱的恶鬼伸出了魔爪。
鸡鸣时刻,伴随着鸡的第一道叫早声,一道箫声也自山谷传出,箫声凄凉刺耳。
这箫声吵醒了本就睡眠不好的季晏礼,他抱怨了地低骂了一句,“谁的箫都吹成这样了还敢半夜鬼哭狼嚎。”
抱怨完,他刚想躺下重新睡,便听见屋外窸窸窣窣的声音,是一群不似人的脚步声,力量很大,像一群七尺的肌肉***,由浅入深,他们从远处而来。
他的帐篷是最偏僻的,都快到他跟前了,季晏礼心道不好,快速穿了衣服提剑出去了。
帐篷外,那三千得了时疫被治好的病人此时就如同没有神志的丧尸一般,寻着活人就咬,撕扯。
他们力大无穷,不怕痛,亦不怕死。
他们感知到活人气息,疯了一般向人涌来。
很快外面就混乱了起来。
到处都是刀剑碰撞的声音。
“既然你们不是人了,就也不必留命了。”
季晏礼冷声说完,扭了个剑花,银剑如皎月般光亮洁白,剑锋锋利无比,划过他们的脖颈。
这些变异之人瞬间身分两段。
侍卫们提剑和这些人厮杀起来,这些人没有神志,吃起人来和怪物一样。
虽然杀起来还是会有负罪感,但为了活命,实在是不得不为之。
场面一片血腥混乱。
季晏礼突然想到栖池,那个女人如此弱小,此刻可千万别出意外。
一想到此处,就立刻往栖池的帐篷跑去。
栖池被外面的动静吵醒,她跑到门口拉开门布悄悄看了一眼,果然出事了。
一个个人血脉勃发,变得不人不鬼。
空气中都是血腥味,随处可见残肢断臂,惨叫声怒吼声此起彼伏,仿佛置身炼狱。
栖池找了两把刀,拉起阿桃就躲了起来。
栖池嘱咐小桃动作小点,不要引起这些变异之人的注意,找机会不顾一切跑。
“姐姐,这些人怎么了?”
阿桃紧张又害怕地问。
“应该是中毒了。”
栖池小声解释道。
她目光静静盯着外面,耳朵听着声音,时刻注意着机会。
此刻小心谨慎,逮住机会逃命才是最要紧的。
阿桃还想说,但是门口有脚步声,栖池连忙对她比了一个嘘。
她低着身,拿着刀,眼神犀利,紧盯门口。
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男人粗鲁地撕开帐篷闯了进来,他眼冒红光,首勾勾地往她们冲上去就要撕破她们。
栖池拿着刀抵住他,挡在小桃身前,急声道:“快跑啊!”
小桃怕哭了,犹豫地逃了出去。
男人不怕痛,刀砍在身上也不影响他的行动,他掀飞了栖池,栖池挣扎着从地上爬起,鲜血从唇角溢出。
男人闻了血更加兴奋,动作幅度变得更加野蛮粗鲁。
栖池靠着椅子,艰难起身,“还不能死在这。”
她心道,倔强的想要起身拿刀解决掉眼前的麻烦。
但是未待她爬起,男人便扑了上来,大力扯开了她的衣服,露出牙凶狠的想将她的脖子咬断。
男人满嘴的恶臭,熏的栖池都要吐了。
栖池奋力抵抗着。
她真的不想交代在这。
下嘴之际,一抹寒光闪过栖池的双眼,季晏礼拿剑刺穿了男人的后背。
对上栖池惊恐的眼神,她只是一个十六岁少女,面对这种场面实在是不能泰然自若。
凶狠的男人瞬间息气。
栖池又一次死里逃生,终于歇了口气。
季晏礼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扔开。
眼前的女人才从鬼神手上逃脱,一脸惊魂未定。
她发着抖,外袍被撕碎,稀稀松松挂在身上,狼狈极了。
他脱了外袍盖在她身上。
“等下跟紧我。”
命令的语气,却带着关心。
栖池看着他的眼神里带了感激。
认真的季晏礼冷厉自持,周身散发着杀气,却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全感。
她跟在他身后,拉着他衣服。
帐篷外到处都是这种失了心的人。
他挥剑斩杀从人群中杀出一条路来。
混乱中,他给她找了匹马,他将她抱了上去,急声道:“不管会不会骑,总比在这里等死好。
想要活,就记得跑远些。”
“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栖池拉住他,难为情地看着他。
好歹他也救了她,这里到处都是怪物,根本杀不过来,抓紧跑才是真。
“操心你自己吧。”
季晏礼说完,不给她再挽留的机会就朝马挥了鞭子。
马受痛,疯一样跑了。
栖池不会骑马,为了不被摔下来,拼命拉着绳子。
栖池离开后。
季晏礼很快就被异人包围了起来,人太多了,剑都砍冒烟了还是杀不完,他负了伤,被逼到火堆旁。
不远处的亲卫瞥见自家主子如此狼狈模样,都奋力杀出路靠了过来,将季晏礼护住。
他们围成一个圈,将季晏礼护在中间,谁也不能伤他分毫。
一大口血从嘴中咳出,季晏礼抬手抹掉,狼狈道:“看来,今晚都得栽在这里了。
本来还想一起出去的。”
“公子放心,待会我等定为你杀出一条路。”
身边的护卫都齐声道。
大家都握紧手中的剑,死死盯着眼前的异人。
待眼前的异人群起而攻的时候,他们怒目圆睁,用尽浑身力气去与之拼搏。
鲜血染红了衣,脸上还淌着热血。
所有人,都在用尽浑身力气去杀死眼前的敌人为季晏礼闯出一条路来。
圆圈外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红色模糊了眼,漫天都是鲜红,原来红色比黑色更让人感觉到绝望。
大批马蹄声响起,一波人踏马而来。
天光乍亮,薄雾笼罩中,季晏礼看见他的哥哥驾马赶来,提着刀砍破眼前障碍。
“哥~!”
季晏礼一阵惊喜。
季晏鹤看见自己的弟弟模样狼狈,脸上一片阴沉,快马奔来将困着他的怪物统统杀掉。
“哥,留一个活的就够了。”
季晏礼提醒道。
他还要留一个回去做实验呢。
他看见自家弟弟被这些不人不鬼的所伤,眼睛瞬间变得更加阴暗,后来便听见刀声破脖子的声音。
一声又一声,一片重重的倒地声,灰尘飞扬。
异人打不晕,力大无穷,眼睛里只有吃人。
季晏鹤拿了他腰间的蚀骨鞭绑了个人扔给季晏礼。
这些人,就和十西年前的那一波人一模一样,季晏鹤眼睛蒙了尘,眼下一黑,手拿紧了剑,寒光逼人,在黑夜中闪过阵阵银光,很快,那群异人便被他全部斩于剑下。
“一夜之间这些人都变成了怪物,我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谁干的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季晏礼愤愤道。
季晏鹤看了他身上的伤,宽慰道:“好了,先回家再说吧。”
“所有人清点伤患!”
季晏鹤命令道。
远处,又有马蹄声响起,还伴着女孩急切的喘息声。
季晏礼看到他先前送走的人此刻又跑了回来。
马托着栖池飞快跑着,栖池被颠的首呼慢点。
马跑到季晏礼跟前才停下。
栖池颤抖着下了马。
季晏礼看到是她,就打趣道:“呦,不是走了嘛,怎么又巴巴地回来了。”
季晏礼明明都受着伤,却还是一脸嬉皮笑脸,倒是真正有了少年的模样。
栖池撇嘴道:“若不是这马跟疯了一样我拉不住,我才不会回来呢。”
人先跑了,谁还管和他的约定。
口是心非的女人,季晏礼才不信。
多半是跑着跑着还是觉得良心过意不去,又折了回来。
可是事实是老马识途,认主,这马硬拖着她回来的。
季晏礼看着她,笑道:“我们马上启程回千机谷,你要一起吗?”
他眼带笑意,声音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
“明知故问,不都答应了你吗。”
栖池叉手撇嘴道。
“那你等下是要自己骑马回去呢?
还是求我带你一起骑呢?”
季晏礼微笑着看着女孩。
他知道她骑不来马还故意说出这种智障的话。
他欠欠的样子真的有点贱。
但是为了治好病,栖池选择了忍,瞪了他一眼,不情愿道:“求你行了吧!”
“你这个态度可真不像是在求人。”
季晏礼继续作死道。
“得寸进尺,我找别人去。”
栖池踢了他一脚,他得寸进尺的模样真的让人很难不动手。
栖池气呼呼的鼓着脸,真的往别处走。
栖池生着气,从季晏礼身旁擦身而过去找别人,季晏礼嗤笑一声,长臂一拦,揽住她的腰就将她往马上一扔。
自己随即骑了上去。
从后拥住她晃荡的身子。
他弹了她的脑瓜子,痛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季晏礼戏谑道:“我向来有恩必报,有仇必还,不论男女,这一下还你的那一脚。”
季晏鹤看着弟弟这一番幼稚的行为,宠溺一笑。
也跃上马。
他的弟弟今年才十七,少年心性。
不过这也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开心地去逗一个女孩。
要知道,这个少年是一个人体绝缘器,无论男女老少,他是个慢性子,十分缺乏安全感,很难去接受一个人和他玩成一片有说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