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朽的窗棂发出不堪重负的***，时而"吱呀"作响，时而"砰"地撞在墙上。
狗蛋蜷缩在残缺的神像背后，用冻得通红的手指小心掰着最后一块杂粮饼。
饼子硬得像石头，他不得不用牙齿先啃出裂痕，再一点点掰成碎块扔进陶锅。
"咕嘟...咕嘟..."陶锅里的水开始翻滚，腾起的热气在冰冷的空气中转瞬即逝。
狗蛋把冻僵的双手凑近锅沿，感受着微弱的热度。
破庙外，积雪压断枯枝的声音此起彼伏，每一声脆响都让他绷紧神经。
这个不到八岁的孩子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三年前从乱葬岗爬回来时，他就知道活着是件需要拼命的事。
采药人的世界残酷而首接——山里的好药就那么多，谁抢到就是谁的。
狗蛋至今记得第一次看见大人们为了一株三十年老山参打得头破血流的场景，也记得自己是怎么从那些粗壮的手臂下逃生的。
"咔嚓！
"又是一声枝桠断裂的脆响。
狗蛋下意识摸向腰间的柴刀，首到确认只是积雪作祟才稍稍放松。
他望着陶锅里漂浮的饼渣，思绪飘回半月前那个风雪稍歇的清晨。
庆丰包子铺的伙计一边施粥一边高声谈论："听说了吗？
青阳城的铁刀门下月要开山收徒了！
"周围立即响起一片议论声。
"据说这次不同以往，只要通过考验，管你是乞丐还是孤儿，都能入门！
"狗蛋当时捧着破碗，热粥的蒸汽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听见有人说内门弟子能学真功夫，外门弟子每月也有二钱银子。
也听见有人低声嘀咕："江湖门派哪天不死人？
去年铁刀门和血鹰帮火拼，听说护城河都染红了..."锅里的水渐渐见底。
狗蛋摸了摸怀里用破布包着的两块杂粮饼，这是他能带走的全部家当。
养父的骨笛还挂在脖子上，那是去年春天在山谷里找到养父尸骨时，唯一没被野兽啃坏的东西。
破庙的角落里，几只老鼠窸窸窣窣地翻找着什么。
狗蛋突然站起身，草绳捆扎的破靴踩碎了地上结的薄冰。
他环顾这个住了五年的地方：歪斜的供桌、积满灰尘的香炉、半边坍塌的屋顶。
月光从破洞洒进来，照在斑驳的泥塑神像上，那神像的笑容在阴影中显得格外诡异。
"横竖都是个死。
"狗蛋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想起山里那些越来越难找的药草，想起集市上越来越低的收购价，想起前天看见的冻死在路边的老乞丐。
风雪更急了。
狗蛋紧了紧单薄的衣衫，把柴刀别在腰间，又检查了一遍怀里的干粮。
当他迈出庙门时，一阵狂风卷着雪粒扑面而来，打得脸颊生疼。
但他没有回头，瘦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雪夜中。
这个寒冷的冬夜，没人会想到，这个连大名都没有的采药童子，即将踏上一条连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修仙之路。
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悄然转动，而等待他的，是比这风雪更残酷的考验，也比这寒夜更璀璨的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