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苏玉被按进棺材时,嘴里还含着没咽下的血沫子。
三寸长的铁钉穿透柏木,碎木屑混着雨水泥浆溅在她脸上,隔着棺盖缝隙,她看见陆明远玄色衣摆上金线绣的螭纹——那是她熬瞎了眼睛给他绣的及冠礼。
"哑巴就是好,省得吵嚷。
"侯府管家压着棺盖笑,腐臭的酒气渗进来。
指甲在棺木上刮出十道血痕,她突然想起三日前。
陆明远握着她的手在窗前描花样,窗外石榴树红得滴血。
"玉娘绣的莲纹最是灵动。
"他当时这么说,转眼就把定亲的玉佩系在了侯府小姐腰间。
濒死的窒息中,苏玉听见"咔"的脆响。
左掌心突然灼痛起来,仿佛有人拿着烧红的绣花针在皮肉里勾线。
棺木内壁浮现出幽蓝光晕,那些她曾抚摸过的纹理竟化作画面——陆明远在祠堂褪下侯府小姐的织金绣鞋,供桌黄幔下露出半截雪白脚踝。
"等那个哑巴祭了祖,我就求父亲……"小姐的喘息混着玉佩叮咚声。
苏玉这才看清,那玉佩的络子分明是她用掺了头发的五彩线打的同心结。
"砰!
"苏玉猛地从绣绷前抬头,银针在指尖颤出残影。
窗外石榴树还在,掌心却多了一枚青莲胎记。
"姑娘怎么睡在这?
"徐嬷嬷端着药进来,"三日后就是大祭,您得养足精神……"她低头佯装整理绣线,趁机抓住嬷嬷腕间的银镯。
无数记忆碎片顺着血管涌来:——每月初七子时,角门会有蒙着黑布的马车运进箱子。
——侯爷书房暗格里,锁着本记满红圈的黄历。
最骇人的是嬷嬷昨夜偷看到的:陆明远在殉葬坑前烧纸钱,坑里横七竖八堆着七具穿嫁衣的白骨。
"嬷嬷。
"苏玉突然开口,惊得老妇人打翻药碗——这个哑了十五年的姑娘,嗓音像生锈的刀刮过磨石:"您说,被活埋的人,指甲盖会翻起来吗?
"雨又下了起来,这次她看清了。
徐嬷嬷脚上穿着双沾泥的织金绣鞋。
苏玉摩挲着青莲胎记微笑时,前院突然传来惨叫。
她冲出去正看见侯府小姐在廊下呕吐,锦衣上沾着血——那丫头吐出来的,分明是半截被嚼烂的莲藕。
可这深秋时节,侯府的莲花早该枯了。
那截莲藕在青石砖上滚了半圈,断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