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她走在进忠身边，垂着眼帘，开始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做。
现在这个时间点，是嘉妃生产之日，皇后的嫡子永琮还活着，固伦公主也还未出嫁，皇后还活得好好的。
既如此，那她就要设法保住永琮。
只有如此，皇后才不会死。
而皇后不死，如懿自然就当不了皇后，也无法自恃皇后身份与她处处作对。
上一世，永琮怎么死的？
好像是感染了痘疫，不治而死。
按理说，宫里就算染上痘疫，也不会那么轻易就传到了养着阿哥公主的撷芳殿才是。
因此事于当时的自己无甚益处害处，当时自己也并不过多在意。
但如今细细想来，这其中恐怕还有深意啊。
那究竟是谁害死了七阿哥呢？
嬿婉细细沉思，想得入神了，脚下有些不知轻重，又没注意到前方的水坑，就要一脚踩进去。
“哟，您可小心着点儿。”
进忠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嬿婉，那双宛若毒蛇般的眸子，也透出星星点点的关心来。
嬿婉重心一歪，为了避免摔倒，自然地将手搭在进忠胳膊上。
如上一世的习惯，她扶着进忠稳住身形后，一声“进忠”就要脱口而出。
但她在那么一刹那就回了神，看着眼中有些探究的进忠，嬿婉极快松开抓着他手臂的手，有些怯怯地，“谢，谢谢进忠公公。”
在刚刚那么一下，进忠似乎透过了嬿婉湿透的衣裳，触碰到了她纤细柔软的胳膊。
他就那么当着嬿婉的面，细细摩挲了一下指尖，再放到鼻尖轻嗅。
像是嗅到了什么顶级香味，进忠的眸子半盍着，“樱儿，本公公突然有些想反悔了。”
他看着有些惊慌的炩主儿，心里好笑。
还真是太久没看到炩主儿这小可怜的模样了，真真儿是讨人喜欢。
“进忠公公，我，您不能说话不算话啊，求您帮我！”
他看着炩主儿招呼都不打，就那么跪在雨里，心疼地把她扶了起来。
进忠唇角勾着，用伞将嬿婉整个儿遮住，自己彻底暴露在雨里，“本公公就是开个玩笑，我还指着你帮我成为首领太监呢。”
嬿婉这才松了口气，小心避开进忠的触碰，对他施了个礼，“多谢进忠公公，日后奴婢一定全心全意帮您。”
进忠闷笑一声，视线锁定着身体僵硬的炩主儿，并未答话。
小骗子。
上辈子就是这么骗我的。
可炩主儿，您不知道，您杀奴才的那簪子可真凉啊，奴才的喉咙可真疼。
但奴才的心啊，比那簪子还凉，比贯穿的喉咙还疼呢。
不过嘛，奴才甚是欣慰。
奴才的狠辣您学了个十成十。
只是啊，奴才的智谋，您可就没学到位啊。
怎么那么早就杀了奴才呢？
再怎么也得留一留，让奴才替您消灭前路上碍眼的石头后，再杀也不迟啊。
既重来一世，奴才可就不想只做炩主儿的垫脚石了，我还要，您的心。
进忠的眸子转了一圈，依旧盯着嬿婉，漫不经心地提了自己的要求，“樱儿，除了你要帮我往上爬外，还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嬿婉柳眉蹙起一个娇弱美丽的弧度，一双动人的杏眼含着疑惑和忐忑，“公公您请说。”
进忠贪婪地看着她，在无人的长廊中，用手背轻轻触碰嬿婉。
却在刚碰到她脸颊的一瞬间，就被嬿婉极快地躲开。
那双还未翻涌过恶念的杏眼，有些惊慌，“公公，您……”进忠对她的反应早就有所预料，也并不生气，但心里总归还是有些失落。
没关系，炩主儿躲得了一次，还能躲我一辈子不成？
上辈子我就是太放低姿态太克制，还真就让您躲了一辈子。
这一世，您还跑得了吗？
进忠闷笑出声。
“本公公的要求嘛——”他当着嬿婉的面，将触碰她脸颊的手背，贴在唇前轻吻。
他露出迷醉的表情，斜睨着嬿婉，“你可懂了？”
他看着嬿婉的脸色越发苍白，往伞的另一面躲开几步，哆嗦着唇嗫嚅道：“进忠公公，我，我……”进忠脸色一变，不复刚才的和颜悦色，展露几分阴鸷。
“不同意？
好啊。”
他的声音也都透着寒意和警告，“那本公公就回去了，樱儿还是好好享受启祥宫的‘友好氛围’吧。”
说着，他转身欲走。
下一瞬，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
因为一只手，主动拉住了他故意垂着的手。
他就是故意的。
如此青葱稚嫩，只得全身心倚靠自己的炩主儿，他可是好久没见了。
上辈子舍不得欺负她，今世可不同了呢。
但只笑了那么一息时间，进忠扬起的唇角被风暴拉平。
只因他感受到，拉着他的那只手有些太过粗糙。
尽管被雨水浸泡了这么久，还是让进忠感受到了嬿婉手心的茧子。
是了，炩主儿被启祥宫折磨了五年，前几年也没过过好日子，这细嫩白皙的手，早就被粗糙的厚茧覆盖。
一股深深的怜惜与心疼，从进忠心底翻涌而上，将他脑子里幽暗浓稠的墨色吞噬。
进忠叹息一瞬，终究还是舍不得，“本公公不为难你，那就算……”“我愿意！”
话未说完，听到嬿婉说这三个字，进忠一向没甚情感的阴暗眼眸猛地睁大。
他立马转过头看她，声音拔高，“你说什么！”
嬿婉仰头看他，动人杏眼里盈满倔强不屈。
她拉起进忠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动作轻微地蹭了一下，“进忠公公，我愿意，只要您肯帮我。”
进忠被她的动作惊住，差点没拔出自己的手。
咚咚咚——他的耳畔传来阵阵雷响，胸口隐隐发疼。
进忠看了眼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声响是从胸口而来。
胸腔中的心脏鼓噪着，不安分地想撞破他的胸膛似的跃动。
炩主儿专注地看着自己，那双泛着水色的眸子里，只有自己……进忠不知道自己最后和炩主儿说了什么，等他恢复神智时，己经回到了养心殿。
“进忠啊，遇到什么事儿了？
怎么魂不守舍的。”
李玉看着浑身被淋透的进忠，出声询问。
这进忠是李玉的徒弟，他做事也谨慎周全，李玉自然是看好他的。
所以看到他时而傻笑时而面无表情，李玉不由问出了声。
听到声音的进忠回神。
他看着眼前比记忆中年轻许多的李玉，转瞬就压下了多余的想法。
他微微屈身，带着一贯的笑容，“约莫是淋了雨，有些着凉吧。”
李玉手上的拂尘一摆，“得了，皇上和高大人还不知道得商讨多久，你先回去换身干爽的衣服，别着了风寒才是。”
“嗻。”
进忠躬腰行礼后，迈着有些轻飘飘的步子回了庑房。
坐在床榻上，进忠看着自己的左手发愣。
这是炩主儿第一次主动让他触碰……哪怕他知道这是炩主儿想借他权势往上爬的手段，哪怕重来一世，他也甘之如饴。
进忠像是只贪婪邪恶的毒蛇，伸出猩红的蛇信子在掌心舔了一下。
他目露痴迷，沉醉其中。
炩主儿，既开了这道口子，您这辈子都别想再甩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