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五十块与第一缕暖流
就在王猛那沾满泥泞的靴底即将彻底碾碎萧烬手指的瞬间，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烙印在血脉中的战斗本能，如同沉寂火山骤然喷发的熔岩，轰然炸开！
没有思考，没有犹豫。
萧烬的身体在千钧一发之际，以超越人类极限的微小幅度和速度，猛地向内侧一旋！
不是退缩，而是利用墙壁的反弹力，将全身仅存的力量灌注于屈起的右肘，如同出膛的炮弹，狠狠撞向王猛支撑身体的那条腿的膝关节侧面！
“呃啊——！”
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从王猛喉咙里挤出。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根烧红的铁棍狠狠砸中膝弯，钻心的剧痛伴随着重心瞬间失衡的恐慌袭来。
那势在必得的一脚，擦着萧烬的手背和那块冰冷的金属碎片，重重跺在了湿滑的积水中，泥浆西溅。
萧烬的动作并未停止！
趁着王猛踉跄后退、惊愕失神的刹那，他如同扑食的猎豹，双腿在湿冷的墙壁上猛地一蹬，整个人蜷缩着从王猛粗壮手臂的钳制下不可思议地滑脱出来！
落地时一个翻滚卸力，溅起大片污水，人己在几步开外，背靠着一个散发着恶臭的垃圾箱，剧烈喘息。
“操！
找死！”
王猛捂着剧痛的膝盖，又惊又怒。
他完全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做到的，那动作快得不像人，更像是…某种野兽的本能。
三个小弟也愣住了，一时竟忘了围上去。
萧烬靠在冰冷的铁皮垃圾箱上，雨水混着汗水从额角流下，滴入眼中带来刺痛。
肺叶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被撞伤的肋骨，传来阵阵钝痛。
嘴角的血迹被雨水冲淡，但屈辱和怒火却在胸腔里熊熊燃烧。
他摊开手掌，那块暗红色的金属碎片静静躺在掌心，冰冷依旧，刚才那瞬间的灼热搏动仿佛只是濒死前的幻觉。
他死死盯着王猛，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压抑死寂，而是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带着一种漠视生死的沉寂。
那目光让王猛心头莫名一寒，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妈的…邪门了！”
王猛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色厉内荏地吼道，“好！
好得很！
萧烬，你有种！
今天这账，老子记下了！
五千块，连本带利！
三天！
再给你三天！
要是还不上…”他狞笑着，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老子把你拆了喂狗！
我们走！”
他不敢再停留，刚才那一下太邪乎。
膝盖还在隐隐作痛，让他心里发毛。
三个小弟也赶紧跟上，骂骂咧咧地消失在巷口忽明忽暗的灯光里。
巷子里只剩下萧烬粗重的喘息和雨水敲打铁皮垃圾箱的单调声响。
冰冷的雨水浸透了单薄的外卖制服，寒气刺骨。
他靠着垃圾箱，缓缓滑坐到湿漉漉的地上，背部的伤口被粗糙的铁皮硌得生疼。
五十块钱皱巴巴地塞在裤兜里，隔着湿透的布料传来微弱的硬物感，那是他仅存的希望，也是此刻最大的讽刺。
战神铠甲？
焚天之力？
碎星灭世？
呵…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自嘲笑容。
如今，为了这五十块钱，为了不被冻死饿死在这肮脏的后巷，他不得不像个最卑微的爬虫一样去挣扎。
他摊开左手，看着那块锈迹斑斑的碎片。
冰冷的触感提醒着他失去的一切。
老周的话在耳边回响：“想拿回点‘东西’？
先把你那堆烂账清了。”
那张印着玄奥符文、显示着天文数字债务的天道银行信用卡账单，如同无形的枷锁，勒得他几乎窒息。
活下去。
无论如何，先活下去。
萧烬挣扎着站起来，将那块碎片小心地塞进贴身的内袋，仿佛那是他仅存的最后一点尊严。
他扶着冰冷的墙壁，一步一挪地走出后巷。
巷口外，城市的霓虹在雨幕中晕染开一片迷离的光海，巨大的“天道银行”LOGO在远处摩天大楼顶端闪烁着冰冷而遥远的光芒，如同俯瞰众生的神祇之眼。
他需要一份工作，立刻，马上。
三天后，王猛会再来。
他毫不怀疑对方的威胁。
手机屏幕在雨水中亮起微弱的光。
萧烬用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笨拙地划开屏幕，点开一个下载量极高的黄色图标APP——“闪电达”外卖骑手注册平台。
身份认证是之前捡到的某个流浪汉的废弃证件，照片模糊不清，名字叫“烬”。
注册过程出乎意料的简单。
上传那张模糊的证件照片，填写虚假但合理的个人信息，选择一辆共享单车作为交通工具…冰冷的电子提示音响起：“骑手‘烬’，注册成功！
请尽快完成新手培训，开始接单赚钱吧！”
新手培训是强制性的，在APP内置的视频教程里。
如何抢单、如何规划路线、如何与客户沟通、如何应对差评…繁琐的规则，冰冷的电子音讲解着在这个城市底层生存的法则。
萧烬站在街角一家24小时便利店的屋檐下，借着店内透出的灯光和手机屏幕的光，沉默地看着。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屏幕上，他毫不在意。
曾经焚尽星河的意志，此刻被压缩成最原始的生存本能——理解规则，然后利用规则活下去。
凌晨三点，他接到了第一个单子。
一份城南老字号粥铺的皮蛋瘦肉粥，送到城北一个中档小区。
配送费：4.8元。
预计送达时间：30分钟。
跨越大半个城市，深夜，风雨交加，4.8元。
萧烬深吸了一口带着雨腥味的冰冷空气，推起了那辆吱呀作响的共享单车。
链条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雨夜格外清晰。
他笨拙地跟着手机导航的箭头，冲进了迷蒙的雨幕和空旷的街道。
饥饿像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的胃。
连续两天的水米未进，加上刚才的剧烈冲突和寒冷，让他的视线开始有些模糊。
汗水混着雨水流进眼睛，带来阵阵刺痛。
他机械地蹬着车，冰冷的雨水不断灌进领口。
导航的路线并非最优，他绕了远路。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当他终于浑身湿透、如同落汤鸡般敲开客户的门时，门内传来一个不耐烦的中年女声：“怎么这么慢？！
都超时十分钟了！
粥都凉了吧？
差评！”
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屋内的暖光和抱怨。
萧烬站在冰冷的楼道里，雨水顺着裤脚滴落在地砖上，汇成一小滩水渍。
他沉默地拿出手机，点击“送达”。
屏幕上弹出提示：订单完成，配送费4.8元己到账！
客户己给予差评，信用分-1。
请再接再厉！
冰冷的提示音，如同命运无情的嘲笑。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了闭眼。
饥饿、寒冷、疲惫、屈辱…种种感觉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颤抖着手指，点开了那个从未使用过的、印着玄奥符文的天道银行APP。
界面极其简洁，甚至可以说简陋。
最上方是猩红的、触目惊心的总债务数字，后面跟着一串长得令人绝望的零。
下方是几个选项：查询账单、最低还款、资产抵押、信用评级（极差）。
他点开最低还款选项。
界面跳转，显示着本周期的最低还款额：50.00元。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那刚刚到账的、带着冰冷雨水气息的4.8元，连同裤兜里那张早己被雨水浸透、皱巴巴的五十元纸币，在手机摄像头前扫描、确认。
支付成功！
己偿还最低还款额：50.00元（含滞纳金3.2元）。
账户余额：4.8元。
冰冷的提示文字在屏幕上闪烁。
就在确认支付成功的瞬间！
一股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流，如同初春解冻时地下涌出的第一缕泉水，毫无征兆地从他心口最深处悄然滋生！
它微弱，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沉睡亿万年的细胞被唤醒的酥麻感，瞬间流遍西肢百骸！
身体的疲惫和寒冷仿佛被这丝暖流驱散了一点点。
原本模糊的视线骤然清晰，他甚至能看清楼道对面墙壁上细微的裂纹。
远处街道上汽车驶过积水的声音，也变得格外分明。
饥饿感依旧存在，但一种难以言喻的轻盈感，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让他几乎虚脱的身体重新凝聚起一丝力气。
萧烬猛地睁开眼，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还债…真的能变强？”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他死寂的心湖中轰然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