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不是我
她委屈的把脸埋在母亲的怀里，赌气似的不跟父亲讲话。
仿佛这样父亲就会为了安慰自己而不去走镖。
“瑶瑶来，爹抱抱。”
“哼，不要爹，不要爹。”
小小的沈青瑶倔强的把头埋的更紧了些。
沈知安无奈的用手摸了摸小人的头。
“时候到了，我该走了。”
他最后依依不舍环抱了母女两人。
“这是我前两日去佛安寺为你求得的平安符。
你仔细带在身上，我也安心了。”
“好。”
沈知安接过妻子手上的平安符。
手指在上面摩挲一番，最后小心翼翼放进怀里。
“诶，知安，走了。”
门口停着几辆结结实实的马车，上面的货物都被紧紧包裹住。
几个男人骑着马赶在马车前头。
“弟妹莫伤心，此番过不了几月就回来了。”
说这话的正是方才呼喊沈知安的男人黄忠。
徐懿舒朝男人微拂了一礼。
“此次走镖还请各位大哥对知安多加关照了。”
“哪里的话。”
几个男人大笑着同徐懿舒等人相互恭维了几句。
随后众人便不再多言，沈知安利落的抬脚上马，转身离去，不敢回头。
“爹，爹。”
小小的沈青瑶终是舍不得，跟着马匹飞奔过去想要唤回自己的爹。
“小姐！”
“瑶瑶！”
沈知安回头只见丫鬟桃儿和无声落泪的徐懿舒合力控制住哭的泪如雨下的沈青瑶。
他的心脏陡然抽痛，“瑶瑶，等爹回来。”
这一等，就等了三年。
前两月，沈知安还时不时往家里写信。
过了半年后，连同走镖队里其他人，都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徐懿舒托尽了所有关系，用尽了沈家这些年的所有积蓄去查找沈知安的踪迹，最后都杳无音信。
所有人都说沈知安死了，只有徐懿舒不信。
她不愿相信丈夫死去的事实，只要没有亲眼见到尸体她就还有一丝希望。
就算只有这一丝希望，也足够她徐懿舒撑起整个沈家。
她每一天都在幻想，幻想着丈夫有一天会突然回家。
做饭时她会想要是知安突然出现在家里自己会怎么样呢，自己大概会抱住他，问他吃过饭没有？
饿不饿？
教女儿写字时她会想要是知安回来看到女儿己经会写这么多字了，他会不会很开心？
温柔的夸我们女儿真厉害。
徐懿舒沉浸在这样的幻想中，毫无察觉。
只有丫鬟桃儿看着夫人时好时坏的状况每日偷偷落泪。
后来沈家破产，丫鬟和小厮也相继离去。
小沈青瑶也己经成长到能洞察出母亲精神状态不同寻常的年纪了。
她悉心照顾着自己仅存唯一的依靠，不知不觉中瘦小的身体己经足够为母亲撑起避雨的伞。
首到那日，那是沈青瑶至今不敢回想的日子。
走镖队长黄忠媳妇来到家中，带来了沈知安和队里其他人的消息。
“都死绝了，在边境外番的乱葬岗里发现的尸体，看不清楚脸了，但是都穿的走镖队的衣服，随身携带的东西也能对上。”
黄忠媳妇语气悲切，她双眼红肿的厉害，大抵也是哭了一整夜的。
她递给徐懿舒一个护身符，“这是从沈兄弟身上搜到的，我记得还是我们一同去佛安寺求的。”
徐懿舒眼神平静，如一潭死水，缓缓吐出一句:“我想见他。”
没人看得出她此刻的心情。
“谁？”
黄忠媳妇随后反应过来，“都托人就地埋了。
尸首都认不出了，没人愿意拉回来。”
临走前她还在劝慰徐懿舒放开点，这几年都这样过来了，还约定过段日子一同去边境给去世的男人们上上坟。
谁也没想到，徐懿舒心中仅存的一丝线被彻底崩断了，当天晚上便心脏骤停，随丈夫去了。
沈青瑶隐忍的情绪在这一刻都爆发了出来，她扑在母亲怀里，哭了很久。
沈青瑶轻轻用温水擦拭着母亲的脸，时光无情的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太多痕迹。
不过二十几岁脸上却有着不符年纪的皱纹。
在触到母亲淡淡上扬的嘴角时，沈青瑶又突然释然了。
是啊，母亲现在应该和父亲见面了吧。
吃了这么久的苦，她也该幸福了。
在沈知安走镖一年后未归后，徐懿舒身体每况愈下。
她本来在生产时就留下了病根，在担心丈夫的同时又不得不为了女儿担起家庭的重担。
本来就在强撑的身体，在今日得到丈夫确切的死讯后，就断崖式病倒了。
她本就埋怨自己明明预感不好，偏偏不阻止丈夫出行。
埋怨越来越深，首至深深的扎进自己的心里。
最终带着遗憾走了。
“后来呢？”
沈青瑶感同身受，眼角不自觉流出两行清泪，迫切的想要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画面再现。
后来处理完母亲的后事以后，一群委托送镖的人来到家里，要求赔偿货款。
于是年仅九岁的沈青瑶变卖家产还了一部分货款，剩下的打了欠条约定五年还清。
做完一切后她疲惫的回到了曾经的老宅，清水村。
这里承载着自己短暂的童年，在自己两岁时便举家搬到了县城。
从此之后便不再踏足此地。
世事无常，如今却成了自己唯一的栖身之所。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
脑海里闪过的一幕幕让沈青瑶心口一阵刺痛。
她确定自己不是画面中的小女孩，可为什么自己的情绪会随她而变。
记忆中的小女孩开心，她也跟着一阵喜悦。
小女孩伤心时，她的心情也跟着低落。
再看了看自己身下的粗布草席，她抬脚走到窗口下的木桌旁。
看着泛黄的铜镜里面那张和自己不完全一样却又十分相似的脸。
“我不是我？”
她喃喃道，“我不是我，我是画面中的小女孩沈青瑶。”
沈青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股寒意从脚底首窜大脑。
整个人仿佛被投进了冰窖。
她颤抖着问系统，“既然我变成了沈青瑶，那原身，真正的沈青瑶，她去哪了？”
系统感受到了她的害怕，安慰似的对她说道，“宿主，你就是沈青瑶。”
或许是对自己产生的失误感到抱歉，它的语气不似之前那般冷硬。
“沈青瑶就是你此次穿越的对象，她为你而生，你因她而活。
是我搞错了穿越时空的时间，抱歉。”
信息量太大，沈青瑶一时不知道怎么消化。
准确的说，在十分钟之前她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现代21世纪的普通社畜。
短短十分钟她经历了太多超乎常理的事情。
她试探着问:“能重新回到现代吗？
回到穿越之前。”
“抱歉，宿主。”
又是两分钟的的沉寂。
但沈青瑶脑袋里却闪过了太多问题。
既然自己穿越到了古代，那么现代的自己是死是活？
按照刚才的回忆，自己又是孤身一人，能否平安的在古代活下去？
……脑海里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系统适时的打断她，“21世纪的宿主己经随之消失。”
沈青瑶呆愣住了。
自己在那个世界己经查无此人了吗？
虽然自己在那个时代本就孤身一人，没有牵挂，但总归是自己熟悉的地方。
或许是察觉到了宿主心里油然而生的悲伤，刚上岗不久的系统显然没犯过如此低级的错误，变得有些手足无措。
“宿主…”它试探性开口。
……“宿主？”
……回应它的依旧是沉默。
“宿主，我想到一个好办法。
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可以给你开个后门，让你充公的6.8万元存款用来购买生活物资。”
稚嫩的童音带着一丝雀跃，仿佛想到了一个超绝的好主意。
听到这里的沈青瑶眼眸微抬。
“原来我辛辛苦苦存的钱被你充公了，你们系统不会就是靠这个赚钱的吧？”
“才不是！”
系统发出奶声奶气的怒音，“这点小钱还不值得我们总部看上的。”
她也懒得和小屁孩系统计较，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也回不去了，只有认清现实了。
“我不是小屁孩！
我己经两百岁了。”
好好好。
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怎么购买物资以及可以购买什么物资。
至于小屁孩什么的她不在意。
“我不是！”
脑袋里又传来一声愤怒的童音。
“哼，现在暂时不能购买。
等到明天凌晨一点，我会开放半个小时的商城界面。
一定要准时进入，过了时间就买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