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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编推荐小说《被虐千百遍我终于死心了》,主角无无情绪饱满,该小说精彩片段非常火一起看看这本小说吧:夜幕笼城市的灯火如繁星般闪勾勒出一片繁华盛他伫立窗望着这喧嚣热心中却满是孤 “陆并购协议已经拟请您过” 助理毕恭毕敬地递上文打破室内的宁静缓缓转嘴角扯出一抹带着几分自嘲的苦“改成离婚协” 身后的律师瞬间僵手中钢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实木地板清脆声响在寂静中格外突兀:“您说什么?” “我”他转过“我要和她离” 律师张了张犹豫片还是鼓起勇气道:“可是……据我所您和顾氏千金并无……” “三年前就结婚”他直接打声音低沉疲“只是一直没有公”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办公桌上那份并购协议眼神透着决绝:“把离婚协议做成并购文件的格放在附件里就” 说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怅像是在告别一段过
第一章
“陆总,并购协议我已经拟好了,您过目。”
窗外的灯火渐次亮起,勾勒出这座城市的轮廓。
陆绎收回目光,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苦笑。
“改成离婚协议。”
话音落下,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只有中央空调吹出的冷气,在无声地流淌。
身后的律师明显愣住了,手中的钢笔掉在实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您说什么?”
“我说,”陆绎转过身,浓密的睫毛下,那双总是温和的眸子此刻平静得可怕,“我要和顾清宁离婚。”
律师张了张嘴,迟疑道:“可是……据我所知,您和顾氏的千金并没有……”
“三年前就结婚了,”陆绎打断他的话,声音低沉,“只是没有对外公开。”
他的目光落在办公桌上那份并购协议上。
“把离婚协议做成并购文件的格式。”陆绎的目光落在桌上那份并购方案上,“放在附件里就好。”
这场轰动全国的并购案,将是他结束这段婚姻最好的机会。
这场并购案谈了半年,终于到了签约的关键时刻。
顾氏想要收购他的芯片公司,而顾清宁作为项目负责人,明天必定会来参加董事会。
机会,就在明天。
律师很快调整好情绪,开始详细解释离婚的流程。
陆绎看似在认真听,实则在想着明天的计划。
他会让她在并购文件里,不经意间签下这份离婚协议。
灯光下,律师快速拟好了协议。
递过来时,陆绎的目光落在最后一页的签名处,手指微微颤抖。
这一刻,无数回忆涌上心头。
三年前那个雨天,他们在民政局低调地领了证。
那时他以为,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她终究会接受这段婚姻。
可三年过去,她始终与他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她对自己永远都是礼貌而疏离。
深吸一口气,陆绎在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笔锋凌厉,却透着说不出的决绝。
第二天清晨,金融中心熙熙攘攘。
陆绎提前半小时到达会议室,将离婚协议巧妙地夹在并购文件中间。
九点整,顾清宁准时出现。
她穿着米色套装衬得她肤白如雪,长发挽起,露出优雅的天鹅颈。
纤细的手指上戴着戒指,却不是他们的婚戒。
没有人会想到,这位强势的竞争对手,会是他的妻子。
更没有人知道,她的心里住着另一个人。
她精致的妆容下,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陆绎知道,那是因为台下的江以峰正含笑望着她。
将并购文件推到她面前时,陆绎的手指微微发颤:“签了它,公司就是你的了。”
这份文件足足有两百页,而离婚协议就藏在最后的附件里。
顾清宁心不在焉地翻着页面,目光时不时瞟向台下的江以峰。
看着她在离婚协议上潇洒签下大名,陆绎苦笑。
她甚至都没发现,自己签的是什么。
就像这三年的婚姻一样,她从未认真对待过。
他们的婚姻开始于一场相亲。
当时的顾清宁刚从江以峰订婚的打击中走出来,而他,则暗恋她整整十年。
领证当天,她提出要隐婚。
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只因为能和她在一起,什么条件都可以接受。
看着她为江以峰失态的样子,陆绎握笔的手微微发白。
他将整理好的文件递过去,目光落在她快速翻动的手指上。
果然,她连看都没看,就在他标记的位置一一签下名字。
从始至终,她都是这样,对他递过去的任何东西都漫不经心。
直到她踩着高跟鞋的声音消失在走廊尽头,陆绎才缓缓松开攥紧的拳头。
从包里取出一张照片,是三年前他们的婚纱照。
镜头下的她笑得那样勉强,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任务。
撕碎照片时,陆绎想起昨晚在她手机里看到的加密相册。
那里面全是江以峰的照片,从创业初期的意气风发,到如今春风得意的总裁,一张不落。
而最新的一张,是江以峰宣布离婚的朋友圈。
配字很简单:重获新生。
那天晚上,一向自持的顾清宁破天荒地喝醉了。
她素来清冷的眸子里,盛满了压抑不住的欢喜。
那一刻,陆绎终于明白,她从未真正走出过那段感情。
这场隐婚,不过是她逃避现实的庇护所。
而他,从来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
走出会议室时,陆绎听见秘书们的窃窃私语:“江总终于离婚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和顾总在一起?”
“他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男才女貌,天造地设啊!”
陆绎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
是啊,天造地设。
顾清宁,很快你就能如愿以偿了。
等这一个月的冷静期结束,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他身边。
不必再为这段婚姻所困,不必再敷衍我的存在,不必再压抑对他的感情。
从今天起,我放你自由。
第二章
金融中心的宴会厅灯火通明,庆祝并购成功的酒会正进行到最热闹的时候。
“陆总,今天这个并购案可是轰动全国啊,再敬您一杯!”
觥筹交错间,陆绎举杯一饮而尽。
玻璃杯中装的是白水,但没人知道,包括站在不远处的顾清宁。
即便她知道,她也不会关心的。
她正被一群投资人围着,谈笑间尽显大家闺秀的优雅。
水晶灯的光影落在她精致的侧脸上,美得像一幅油画。
陆绎看着这一幕,唇边露出一丝苦笑。
这样光彩夺目的顾清宁,从来都不属于自己。
她的眼里心里,永远都只有另一个人。
香槟塔前传来一阵惊呼,江以峰不知何时出现在宴会厅。
他端着酒杯,目光坚定地朝顾清宁的方向走去。
陆绎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亲密样子,开始装作醉态上头的样子。
他故意摇晃着起身,顾清宁的目光却朝着他追来。
“够了,别喝了。”她扶住他的手臂,向众人歉意地笑笑,“陆总今天太高兴,我先送他去休息。”
电梯里,陆绎靠在冰冷的金属墙上,闭着眼睛承受着电梯上升时的晃动。
顾清宁的手早就被手机占据,他余光瞥见她的屏幕,她正跟江以峰聊着什么,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笑容,丝毫没有看见他已经惨白的脸色。
她颈间淡淡的香水味,在这个密闭空间变得刺鼻。
陆绎知道,这是江以峰送她的生日礼物,她很喜欢,几乎天天都用。
而他送的另一个味道,一直被她扔在化妆台最底层的抽屉里,早已遗忘。
总统套房的门刚关上,顾清宁的唇就贴了过来。
陆绎略微后仰,借着酒意含糊地笑笑:“让我先……洗个澡……”
“我帮你。”她伸手要解他的领带。
他却抓住她的手腕,无声拒绝。
借着醉意,他慢慢松开:“今天太累了……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这样不着痕迹地推拒,像极了他们这三年的婚姻。
表面和谐,实则疏离。
顾清宁没有勉强,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去倒水。
看着她优雅的背影,陆绎闭上眼睛。
这一次的醉意是假的,但心如死灰是真的。
很快,等离婚协议生效,这样的温存也将成为过去。
他靠在沙发上,眼底一片清明。
哪怕她此刻靠得再近,心却始终在别处。
“对了,”顾清宁突然想起什么,“今天的并购文件我还没看完……”
陆绎的心猛地收紧。
他装作醉意更浓:“头晕……明天再说……”
话音未落,她的手机就响了。
看清来电显示的瞬间,她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江以峰?这么晚……”
“清宁!”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声音,“林悦疯了!她带人把公司服务器给砸了!所有项目数据都……求你快来!”
顾清宁立刻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穿好外套。
“阿绎,我得去趟智翔投资,江以峰那边绎出事了。”
看着她急切的样子,陆绎“醉意”更浓:“又是他前妻?”
“嗯,她把服务器砸了,现在公司乱成一团。”顾清宁一边穿鞋一边解释,“我让保镖跟着,你别担心。”
等房门关上,陆绎的醉意瞬间褪去。
他摸出手机,果然在朋友圈看到江以峰的动态。
一段直播视频,他站在公司楼顶,镜头从天际线缓缓移过。
顾清宁的身影一闪而过,正在帮他处理服务器的事故。
“昨日的黑暗已然过去,新的征程即将开始。”
看着这段意味深长的文字,陆绎忽然明白了什么。
所谓的服务器事件,不过是他们约会的借口罢了。
他自嘲地笑笑,起身走向衣帽间。
将这三年来他所有送给顾清宁的东西一件件找出,整整齐齐地码进盒子里,自然也包括那瓶外包装已经落满灰尘的香水。
当顾清宁回来时,看见他在收拾东西:“怎么突然整理起这些来了?”
“用不上了,准备捐了。”陆绎头也不抬。
“也好。”她看了眼盒子,不再继续追问,转身进了浴室。
陆绎望着她的背影,眸色平静。
其实只要她打开箱子看一眼,就能发现这些都是他曾对她的爱意。
但她什么都没做。
就像这三年的婚姻一样,她从不曾真正关心他的心情和行为。
也不在乎,他的这些举动背后所包含的任何意义。
第二天一早,收废品的人上门来收,看着他满满一箱曾经的爱意被当作废品收走。
陆绎的心底,忽然涌上了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
很快,等离婚协议生效,一切就结束了。
第三章
夕阳穿过落地窗照进办公室的时候,陆绎正在查看并购后的数据报表。
却突然发现系统无法登录。
“抱歉,陆总,”技术部的电话很快打来,“服务器出了点问题,需要顾总的授权才行。”
看着对面办公室里顾清宁忙碌的身影,陆绎苦笑。
这几天本来就是故意在躲着顾清宁,没想到,还是要亲自去找她。
穿过玻璃走廊时,他听见秘书们的窃窃私语。
“听说今晚的答谢晚宴,董事长特意要求带家属呢。”
“可不是,都想看看顾总的神秘男友是谁。”
“我猜啊,肯定是江总,你看他们这次并购多默契。”
推开顾清宁办公室的门,她正在打电话。
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他一眼,快速结束通话。
“阿绎?什么事?”
他递过去一张纸条:“需要你的权限。”
正在她输入密码时,微信群突然跳出一条消息。
“各部门注意:今晚答谢晚宴全体主管携伴出席。@顾清宁
顾总,整个金融圈都在猜你的另一半,今晚总该让我们见见了吧?”
是周董亲自发的。
陆绎也收到了。
消息后面跟着一串起哄的表情。
陆绎的手指微微发颤,目光却落在顾清宁脸上。
她明显愣住了,抬眼看向他时带着几分试探:“要不……你跟我去?”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缓剜着陆绎的心。
三年了,他们的婚姻始终是个秘密。
陆绎苦笑起来,从前没承认的事,现在都要离婚了再来承认,还有什么意义?
几乎没有思考,陆绎直接拒绝。
“今晚约了风投谈判,”他扯出一个浅笑,“而且,你应该也不想带我去吧?”
顾清宁张了张嘴,却没有否认。
她的这一沉默仿佛给了他一记重锤,他暗自庆幸,自己果然不该对她抱有幻想的。
“数据修复好了就发我。”转身时,陆绎听见自己说,声音平静得不像话。
夜晚的酒店灯火辉煌。
顾清宁刚到宴会厅,就被几个董事围住。
“顾总,你也该找个人照顾你了。”
“就是,像你这样的条件,再单着就可惜了。”
“要不要介绍个优秀的……”
推杯换盏间,顾清宁悄悄打开手机。
置顶的两个联系人,一个是“陆绎”,一个是“以峰”。
犹豫片刻,她点进了后者的对话框。
三年来第一次,她主动邀约他出席这样的场合。
江以峰很快出现在宴会厅。
他穿着手工定制的西装,举手投足间尽是世家公子的优雅。
在场的人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
这时,助理匆匆找来:
“顾总,不好了,并购文件好像泄露了!网上已经有人爆料说……”
顾清宁快速接过平板,快速查看那条爆料。
看到“离婚协议”这几个大字时,她的手微微发抖。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的目光快速搜寻着陆绎的身影。
第一次撇下江以峰,快步朝着陆绎的方向走去。
“这是什么?”抬头时,正对上陆绎平静的双眼。
他站在落地窗前,西装革履,神色如常:“有投资方想咨询离婚案,我代为引荐的,可能不小心,夹在了合同里。”
她还要追问,身后却传来熟悉的声音:“清宁,董事长在找你。”
江以峰自然地挽住她的手臂,顾清宁瞬间僵住。
她不敢看陆绎的表情,却也舍不得推开江以峰。
但陆绎只是微微颔首,语气疏离而礼貌:“谢谢顾总关心,商业上的事我们改日再谈。”
转身时,他听见身后的窃窃私语:
“果然是江总啊,这才是金融圈最般配的一对。”
是啊,陆绎在心底苦笑,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自己,不过是一个不该存在的意外。
第四章
离开后,陆绎回到了办公室。
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对面大楼的灯光一盏盏熄灭。
脑海里不断回放着江以峰挽着顾清宁的画面,那亲密的姿态刺痛着他的心。
许是伤得太深,他已经感觉不到心痛,只剩下无尽的疲惫。
离婚冷静期还有三十天,为什么会这么漫长?
桌上的咖啡早已凉透,他揉了揉发涩的双眼,继续做着并购案的善后工作。
凌晨三点,助理送来最新的财报。
“陆总,并购后的整合方案。”助理放下一摞文件,欲言又止,“要不要先去医院检查一下?您脸色很差。”
“不用。”他端起冷掉的咖啡,目光落在对面大楼。
透过玻璃幕墙,酒店的灯光通明。
想起晚宴上那一幕,他突然觉得很讽刺。
三年的婚姻,在外人眼里,他不过是一个被收购的对手。
而江以峰,却能光明正大地走在她身边。
凌晨三点,陆绎终于看完最后一份文件。
他揉了揉太阳穴,却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紧接着,一股腥甜从喉咙涌上来。
“陆总!”助理抬头时,看见陆绎吐出了一口鲜血。
紧接着,他蜷缩的身子从座椅上滑落,重重摔在了地上。
助理慌忙上前,惊叫道:“陆总,您挺住啊,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了!”
私人病房里,陈教授检查完眉头紧锁:“需要立即手术,这是长期营养不良加过度劳累导致的急性胃出血。麻烦联系一下家属。”
陆绎望着手机置顶的号码,犹豫了几秒还是拨了出去。
十几个未接电话后,屏幕始终停留在拨号界面。
“或许顾总在忙着江氏的投资案?”助理小心翼翼地问。
“她向来很忙。”陆绎的声音带着虚弱。
“她永远在忙。”他苦笑,“就像三年来的每一个深夜。
我推掉所有应酬等她回家吃饭,她在陪客户。
我学了一年金融想帮她分担,她说我是外行。
我准备了一个月的生日惊喜,她临时改变计划去谈项目。”
“人总要学会接受现实,不是吗?”
助理悄悄打开微信。
工作群里早就有了99+的未读消息。
配图里,顾清宁正在和江以峰共同切蛋糕。
他看了一眼虚弱的陆绎,悄悄按熄了屏幕。
“可是现在需要家属签字。”医生捏着手术通知书,神色严峻。
“不必了,”他闭上眼,“再过半个月,她就不再是我的家属了。”
“陆先生,我不管你跟你妻子有什么矛盾,但现在,她还是你的合法妻子。”
陆绎的目光里带着讽刺,他认真地看着医生:
“您也看到了,她不接我的电话,难道她一直联系不上,我就要一直等死吗?”
张教授叹息,让助理签了字。
手术很成功,但陆绎在ICU里躺了五天,病房除了助理再无别人。
直到第六天,顾清宁才匆匆赶来。
她看着监护仪上跳动的数据,眉头紧锁:“你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说?”
陆绎望着她精致的妆容,那是刚从商务酒会赶来的样子。
“你应该很忙。智翔的收购案比我这点小事重要。”
“那天的事情……”她似乎想解释什么。
“听说江总的离婚手续办完了?”他突然问。
顾清宁一怔,但还是点头:“嗯,都结束了。”
“恭贺江氏起航。”他的声音很轻,“看来股市反应不错。”
她刚要说话,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
看清来电显示,她犹豫了一瞬,还是转身走向走廊。
半小时后她回来,却听见病房里传来陆绎的声音:“不用管董事会的事了。等离婚冷静期结束,一切都该有个了断了。”
顾清宁心底猛地一跳,推开门:“什么离婚冷静期?”
第五章
陆绎没想到顾清宁会听见这句话。
幸而林助理眼疾手快,立刻接过话头。
“顾总,陆总在帮我参考离婚的事。最近我和太太……”
“嗯,”陆绎神色从容地补充,“他最近的婚姻问题,正好林律师是这方面的专家。想让我帮忙引荐。”
VIP病房里一时安静。
顾清宁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直觉告诉她事情并不简单。
但还没等她开口,手机又响了。
来电显示:以峰。
她看了眼屏幕,又看了看陆绎苍白的脸色,一时有些犹豫。
最终还是抿了抿唇:“我先接个电话。”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陆绎闭上眼睛。
从她选择接那个电话的那一刻,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陆总……”林助理欲言又止。
“没事,”他轻声说,“本来也瞒不了多久了。”
顾清宁回来时,陆绎已经靠在床头看文件。
他的神色平静得让她心慌,
“刚刚我去问医生了,医生说你下周就能出院,到时候我来接你。”
陆绎头也不抬:“不用,让司机来就好。你忙你的。”
这句话说得很自然,却让顾清宁莫名心虚。
她柔了声音,对他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阿绎,我知道你心里还在怪我,但那天……”
陆绎放下文件,明亮的眼眸盯着她,顾清宁的声音在他的注视下越来越小。
陆绎截断了她的话头,说:
“你不用解释的,并购之后,你需要忙的事情很多,我理解的。”
顾清宁松了一口气,她接上了话:
“可是,我毕竟是你的妻子,所以,等你出院的时候,我来接你,补偿你,好吗?”
听见顾清宁提起自己的身份,陆绎勉强笑了起来:“好啊。”
她看着他笑得勉强,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又想起刚刚江以峰催她回去的电话,最终只是点点头:“那……我先回公司了。最近并购后的工作比较忙。”
“嗯。”他的语气依然温和,“路上小心。”
一周后,陆绎独自办理出院手续。
护士八卦了一下,问他漂亮的太太在哪?
他落寞地笑起来:“她很忙,不必来接我,我一个人,也能出院。”
就在办手续前,他刷到了江以峰发的三亚度假照,配文:“难得放松,感谢陪伴。”
照片里的阳光很好,沙滩上留着两串脚印。
他给顾清宁拨了个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海浪声。
“怎么了?”她的声音有些慌乱。
“没什么,”他靠在窗边,“就是想告诉你,我出院了。”
“啊?今天……”她停顿了一下,“对不起,我在外地出差,本来……”
“去三亚出差?”他轻声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嗯……临时有个会议……”
“注意防晒。”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办完出院手续,陆绎打开日历。
离婚冷静期还有十天。
十天后,他们的婚姻走到尽头,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江以峰身边,而他,也终于可以解脱了。
走出医院,阳光明媚地照耀在他脸上,陆绎伸手挡住了有些刺目的阳光。
他第一次觉得这座钢筋丛林如此开阔。
原来放下一段感情后,连呼吸都变得轻松了。
第六章
胃病还未痊愈,但陆绎已经开始着手银河科技的搬迁工作。
并购后,公司要迁入金融中心,和顾氏集团共处一栋大厦。
“陆总,设备清单已经核对完毕。”助理拿着平板走进来,“但您的私人办公室……”
“都按计划执行。”他轻轻敲击着键盘,目光落在对面大楼正在清空的办公室。
整个顶层一片忙碌,纸箱、器材、文件资料堆满走廊。
工程团队正在拆除服务器,搬运设备的声音不绝于耳。
顾清宁匆匆走进来时,愣在了门口。
她没想到陆绎会这么快开始搬迁。
“金融中心那边装修好了?”她走到窗前,看着被腾空的办公区。
“嗯,”陆绎头也不抬,“新址更适合科技企业发展。”
顾清宁换了个话题:“助理说你让他清空了顶层的休息室,那里不是你最喜欢……”
“已经不需要了。”他打断她的话,声音很轻,“有些习惯,是时候改改了。”
她下意识看向角落那株绿植,是去年他们在温室精心挑选的。
现在,它也被贴上了“待处理”的标签。
正想说什么,突然发现工程队搬出来的箱子里,装的都是她的东西。
从并购前期到如今,点点滴滴的合作记录。
“你的东西呢?”
“都处理完了。”
听他答得干脆,顾清宁还以为是都搬去了新办公室,也就没再问。
她检查着搬迁清单,随口提醒:“记得让他们分类标记,别弄混了。”
陆绎望着她的背影,有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会弄混的。
因为新办公室,只有你的东西。
等最后一个箱子封箱,已是华灯初上。
陆绎扶着墙准备下楼,却在电梯门口迎面遇到了江以峰和他的投资团队。
顾清宁没料到会遇见他,一时手足无措。
她下意识松开搀扶着陆绎的手,往前两步。
“你们怎么来了?”
“听说在搬迁,”江以峰笑着接过话,“正好路过,想来看看还需要什么帮助。”
他的目光落在陆绎身上:“我们是不是在私董会见过?”
陆绎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伸出手:“江总好眼力。我们确实见过”
江以峰眼前一亮:“不如借这个机会,一起吃个饭?”
陆绎看了眼顾清宁纠结的表情,微微摇头:“今天身体不适,改天吧。”
顾清宁连忙扶他上车:“我送你回去休息。”
转头又对江以峰说:“你们先去,我一会来找你们。”
到了地下室,陆绎开口:“我已经让助理安排了车。”
他侧身避开她伸来的手,“你们聊项目要紧。”
顾清宁不知为何,总觉他有些过分的大度和疏离。
她绞尽脑汁想着解释的话。
“不用解释,”陆绎率先开口,
电梯门缓缓合上时,他看见她欲言又止的表情。
“当初不是说好了吗?除了父母,对谁都不公开,直到双方都觉得合适。
你现在还没准备好,我理解。”
听他这么说,顾清宁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她抿了抿唇:“等过段时间,等我调整好了,一定会公开的。”
陆绎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地板。
三年了,她一直说等有合适的时机。
可他已经等不下去了。
人生能有几个三年?
他真的累了。
他抬眸,轻声开口:“快回去吧,江总还在等你。”
顾清宁看着他疏离的态度,还想再哄他几句,可江以峰的催促微信又响了起来。
她歉意地冲着陆绎说:“等回家之后,我们再说。”
电梯门缓缓合上时,他看见她欲言又止的表情。
曾几何时,他也会为她的每一个表情心动,可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车子驶入车流,路边的梧桐树影斑驳陆离。
从并购开始,他就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
不过是提前了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陆绎轻轻闭上眼睛,任由夜色将他的表情掩去。
窗外的霓虹灯光明灭交替,像极了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
他从前的爱恋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变成了执念,直到现在,他终于放下了这样的执念。
他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错误。
错的人,终究是要说再见的。
第七章
回程的车里,陆绎一直看着平板,没有说话。
数据分析显示,并购后的银河科技市值不断攀升,这本该是件值得庆祝的事。
顾清宁看着他疲惫的侧颜,细数着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
最后得出结论,一定是并购案太耗神,所以他才会这样心不在焉。
略一思索,她开口道:“下周是并购成功一周年,也是我们的结婚三周年。去马尔代夫放松几天?”
陆绎继续看着股市走向,头也不抬:“最近身体不适,还是算了。”
“那去逸海会所?那里的露台餐厅能看到整个金融中心……”
“不了。”
她又提了几个建议,却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推掉。
这样漠不关心的态度,和从前只要听到约会就双眼发亮的样子截然不同。
看着她困惑的表情,陆绎放下平板:“去交易所转转吧。”
“交易所?”顾清宁蹙眉。
“你不是最早就是在那里工作?”他笑了笑,“再看看上市大厅。”
车厢里重新陷入沉默。
陆绎点开日历——11月7日,离婚协议生效。
而11月7日,不仅是结婚纪念日,也是他们在交易所初见的第十年。
在这个值得纪念的地方结束,倒也算得上有始有终。
“你应该不会再放我鸽子了吧?”他半开玩笑地问。
顾清宁抿嘴一笑:“什么时候放过你鸽子?”
陆绎没有回答,只是在心里默默数着:上次是陪江以峰谈并购,把他一个人留在医院;再上次是为了帮他收购案,错过了上市庆典;还有一次是因为他的投资会,连重组会议都没参加……
一周后。
金秋的阳光洒满整个金融街。
陆绎换上那套并购签约时的深蓝西装,带着相机出门。
这一天,他要记录下最后的告别。
顾清宁早已在写字楼下等候。
看着他精心打理的样子,她的心情也轻快起来:“等下多拍些照片。”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进交易所。
正当陆绎要开始讲述当年初见的往事,顾清宁的手机突然响起。
“清宁,我在医院。重组后的数据出了问题,股价大跌,董事会那边……”是江以峰的声音。
她的手顿住了。
陆绎转头,正好看见她纠结的表情。
“清宁,我在医院。重组后的数据出了问题,股价大跌,董事会那边……”是江以峰的声音。
她的手顿住了。
陆绎转头,正好看见她纠结的表情。
“志翔那边出事了,我得先……”
“晚一小时可以吗?”他轻声问,明知故问。
“不行,这次真的很急……”她已经在收拾东西。
他静静地看着她离开,没有挽留。
打开手机,江以峰的朋友圈映入眼帘:他面色苍白的半躺在病床上,顾清宁端着一碗白粥,正耐心地给他吹凉。
原来,这就是顾清宁所说的重要事。
也是,比起他来,她永远都有更重要的事。
第八章
这一刻,一切都尘埃落定。
所有的一切都是借口,她是去陪江以峰了。
陆绎看着这条朋友圈,突然笑了。
为了不过是消化不良的江以峰,连最后半小时的时光都不愿意给他。
回想起刚才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他摇了摇头。
顾清宁,如果你知道这是我们最后的时光,你还会这样急着离开吗?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他也不再期待答案了。
打开邮箱,给林律师发了一条微信:“林律,今天是离婚冷静期的最后一天,还需要什么手续吗?”
对方很快回复:“已经都办完了。陆总,从今天起,您就是自由的了。祝贺重生。”
重生。
这个词让他忽然觉得释然。
原来放手是这样的感觉。
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却又像是失去了所有的重量,让人一时不知该如何站稳。
回到办公室,他开始收拾最后的痕迹。
曾经并肩奋斗的点点滴滴,此刻都变成了需要清理的回忆。
那个她为他泡的第一杯咖啡的杯子,还带着一道浅浅的唇印。
那份她第一次审阅时写满批注的计划书,字迹清秀却不失力度。
还有那张他们敲钟时的合影,她站在他身边,笑得那么明媚。
一样样整理着,每一件物品都像是一个故事,轻轻诉说着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十年,究竟有多长?
长到足以让一个人的所有执念都化作离别。
他将信纸折好,压在那支钢笔下。
他提起早已收拾好的行李。
这间承载了太多记忆的办公室,终将迎来新的主人。
顾清宁,从此刻起,我们再也没有任何羁绊。
愿你,得偿所愿。
离开时,他没有回头。
他觉得自己真是懦弱,要历经十年这样久的时间。
才终于能把心里没有自己的人,彻底剔除。
而此刻的顾清宁,终于处理完江以峰公司的危机。
直到看见他发的动态才松了口气:“多谢清宁相助,这次总算有惊无险”。
开车返回时,她忽然记起今天的约定。
拨通他的电话,却发现已经关机。
发了几条消息,依然杳无音信。
三年来,第一次联系不到他。
一种莫名的慌乱涌上心头,她立刻调转方向驶向公司。
这个时间,他大概,还在办公室里加班吧。
一进办公室,却发现所有东西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唯独少了他的痕迹。
她急匆匆地在每一层楼找过去,却一无所获。
最后,等顾清宁颓然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终于看见了那封安静躺在桌上的信。
“一个月前,离婚协议就签署完成。
从今天起,我们都获得了自由。
祝你和江以峰前程似锦,也愿我此后,不负韶华。”
信纸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利刃,狠狠地扎进顾清宁的心里。
她的手指微微发抖,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什么叫协议签署完成?
什么时候的协议?
手中的钢笔突然滑落,砸在桌上那叠文件上。
最上面的那份赫然是《离婚协议书》。
她的瞳孔猛然收缩,颤抖着翻到最后一页。
陆绎的签名干净利落,而在左侧的签名栏,她看到了自己的字迹——顾清宁。
那一刻,无数被她忽视的细节如潮水般涌来。
并购案签约那天,他说要她签字,却是从林律师办公室下来的。
林律师转交并购文件时,看见她时那一闪而过的慌乱。
这一个月来渐渐被他处理消失的那些东西,大概全是同她相关的回忆。
想到金融中心的新办公室,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所有东西都是按她的习惯布置的。
他在她眼皮底下完成了这个精心策划的骗局,让她亲手签下了离婚协议,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一股怒意和慌乱同时涌上心头。
顾清宁抓起协议和那支钢笔,冲向电梯。
“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林律师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
“这份离婚协议,是你经手的?”她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
第九章
林律师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平日里雷厉风行的金融女王此刻失态的样子,连忙放下手中的咖啡。
林律师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平日里雷厉风行的金融女王此刻失态的样子,连忙放下手中的咖啡。
“是的,我经手的。流程都很规范,怎么了?”
顾清宁死死攥着那份协议,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这可是陆绎的离婚案!”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离婚”两个字在不断回响。
十年,他们已经在一起十年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顾清宁头上。
脑海中闪过无数个他独自等待的背影,那些被她用“工作忙”搪塞过去的周末,那些她以为永远都会在的温暖,在这一刻统统化作利刃,刺得她几乎窒息。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抬手整理了一下西装。
这个动作她做了太多次,每次在董事会上,每次在谈判桌前,完美的仪态是她的盔甲。
可这一次,她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那些引以为傲的从容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从小到大精心维持的完美形象,在这一刻几乎崩塌。
那些年,她是多么骄傲啊,最年轻的总裁,最成功的女强人,可她忘了,她从没有履行过一次作为妻子的职责。
可她现在没有心思顾及自己的形象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签合同那天,他声音里的疲惫,她现在才听懂。
顾清宁握紧手指,手中的离婚协议被握得皱成一团。
她想起他们的过往。
每一次争吵,他总是先低头,她却从未在意过他眼中的落寞。
“这怎么可能……”她的声音在发抖,“他怎么能……”
可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质问自己。
你怎么能把他的爱视若无睹?
你怎么能让他等待了那么久?
“顾总?”林律师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这个失去光芒的女人。
顾清宁恍惚间想起陆绎从不这样叫她,他总是轻声唤她“宁宁”,带着她现在才懂得珍惜的温柔。
“为什么?”她抬起头,眼眶泛红,“为什么他要这样?”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看到的是无数个陆绎独自用餐的背影,无数个她因为工作爽约的约会,无数个他失望却依然微笑的表情。
林律师看着这个平日里雷厉风行的金融女王,第一次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情。
多少次陆绎坐在这个位置,平静地谈论离婚细节,那种平静背后是怎样的心碎?
他叹了口气:“也许,是因为等待太久了。”这句话像一把钝刀,慢慢剜着顾清宁的心。
是啊,他等了太久太久,等她的一个眼神,等她的一句关心,等她放下手机陪他说说话。
可她永远在忙,忙着下一个项目,下一个并购,却从未真正看见过他的等待。
她退后几步,跌坐在真皮沙发上。
记忆中那些被她忽视的细节此刻变得清晰:他准时准点接送她上下班,她却总是临时改变行程;他记得她每一个重要场合,她却总是忘记他们的纪念日;他细心打理着两人的生活,她却连他最近在忙什么都不知道。
“那天……”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他问我要不要看文件。我连看都没看,就签了字……”多么讽刺啊,她最后一次能挽回婚姻的机会,却被她亲手毁掉。
眼泪无声地落下。
那滴泪里有多少后悔,有多少不舍,有多少懊悔,只有她自己知道。
“他说过,”林律师递过一张纸巾,“与其等着被放弃,不如主动放手。
这样,至少还能保留最后一点体面。”
顾清宁猛地抬头:“他以为我会放弃他?”
结婚纪念日那天,已经是他最后的挽留。
原来从很早以前,他就知道,那天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只是她太迟钝,直到失去,才懂得心痛的滋味。
“抱歉,我太激动了。”她深吸一口气,“能告诉我他的新联系方式吗?”
林律师露出为难的神色:“这……”
“拜托。”她生平第一次用这个词。
“陆总临走前确实留了联系方式。”林律师轻轻摇头,“但你也是金融圈的人,知道客户信息保密的重要性。更何况现在还有并购后的竞业限制……”
顾清宁死死咬着嘴唇。
是啊,她连他们的婚姻都要隐瞒,现在又有什么立场去质问别人呢?
“他最近怎么样?”她的声音低了下来。
“很平静。”林律师顿了顿,“他说,时机到了,就该学会放手。”
顾清宁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对面那座她亲手打造的金融中心。
阳光下的玻璃幕墙熠熠生辉,却刺得她眼睛生疼。
他们的办公室,本该在最高的两层。
视线最好的那间,原本是给他准备的。
可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所有图纸都要重新设计,为什么所有装修都要重新规划。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留下来。
第十章
夜色中的金融中心依旧灯火通明。
这样的夜晚顾清宁经历过无数次,却第一次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孤独。
她在顶层办公室,看着对面银河科技总部已经黑了的窗口。
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天涯咫尺。
顾清宁盯着桌上的离婚协议。和那张陆绎唯一留下的照片
她的眼神无法从那张照片上移开,她盯着照片上他专注的侧脸。
忽然想起很多被她忽略的细节。
他总是站在她身后一步的距离,像一个永远的守护者,而她甚至从未回过头。
那些被她视作理所当然的温暖,那些被她当作普通日常的体贴,原来都是他无声的爱意。
心,突然疼得无法呼吸。
每次加班到深夜,办公室的灯永远为她亮着。
她还记得自己常常跟陆绎自嘲:
“这灯就像我的人生,永远不会熄灭。”
可现在想来,那哪是什么永恒的光明,不过是他固执地等待罢了。
每次谈并购遇到困难,关键数据总会及时出现在她的邮箱里。
她以为这就是效率,就是专业,就是她引以为傲的团队执行力。
可现在她才懂,那些深夜的邮件背后,是陆绎不眠不休的付出。
那些精准的数据分析里,藏着多少个他独自奋战的夜晚?
甚至连现在坐着的这把椅子,都是他记住她常皱眉的样子,专门找人定制的符合人体工程学的款式。
他连她最细微的习惯都记得。
可她呢?
她又为他,做过些什么呢?
“铃——”手机突然响起。
是江以峰。
她看着那个之前还会让她心跳加速的名字,此刻却感到异常陌生。
没有接。
她开始翻看这一个月的邮件记录。
每一份并购文件,每一个项目报告,都藏着他精心设计的痕迹。
那些她随手签过的文件,那些她头也不抬就处理的合同,原来都是他的告别。
两个小时之前,合同管理系统的所有权限就自动转移到了她的账户下。
整整三年,从轻易签下的婚姻,到无意间的离婚,她好像从未认真对待过这段感情。
“顾总,”助理敲门进来,“董事会让您过目这个……”
“等等,”她突然开口,“陆总的智能平台还在用吗?”
“他离开前,把所有代码都删除了。说是为了并购后的数据安全。”
又一记重锤。
她终于明白他说的那句话:“有些习惯,是时候该改改了。”
原来从代码到她,他早已从心底删除得一干二净。
办公桌上的绿植还在静静生长,是他们一起挑选的。
她还记得他说过:“就像股市一样,再冷的寒冬,只要熬过去,总会看见春天。”
可现在,这场寒冬,好像再也等不到春天了。
“顾总,”助理小心翼翼地说,“陆总在离开前,留下了一个密码。”
是一份加密的文件,密码是他们的婚礼日期。
她颤抖着点开,是一段编码。
注释里写着:这是公司的核心科技。
用婚礼日期做密码的人,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在计划离开的时候还在为她的未来考虑?
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落下。
顾清宁啊顾清宁,你居然用了三年的时间,才发现自己有多幸福。
可现在,这些幸福都被你亲手摧毁了。
第十一章
“陆总已经将所有股份转让,正式退出银河科技董事会。”
这条新闻一经发布,整个金融圈都炸开了锅。
没人理解为什么在并购刚完成时,这位创始人会选择彻底离场。
顾清宁站在新闻发布会现场,看着台下记者们七嘴八舌地提问:
“这是恶意清仓吗?”
“是对顾氏并购案的不满吗?”
“智翔投资会接手这些股份吗?”
她机械地回应着,目光却落在角落里那个空着的座位。
那是他在董事会的专属位置。
散会后,她让人收集了所有的转让文件。
一份份看下来,才发现他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布局,用不同的账户,悄无声息地清空了所有持股。
投行的分析师发来报告:“银河科技创始人清仓离场,市场信心受挫,建议降级评级”。
她苦笑。
他用最专业的金融手段,当着所有人的面离开。
却没人知道她失去的不是市值,而是一颗真心。
那些冰冷的数字背后,是一段被她亲手毁掉的感情。
林律师递过来一份文件:“这是陆总最后的指令,让我今天交给你。”
是一份转让协议,将他的全部技术专利无偿赠予顾氏。
落款日期,正是一个月前。
“他说,这是给你的离婚礼物。”林律师顿了顿,“公平交易,两清了。”
顾清宁的手指微微发抖。
陆绎向来雷厉风行,却用了整整一个月,来策划这场离别。
她终于明白,他用了整整一个月,不是舍不得离开,而是要将这场分离处理得体面。
就像他们的婚姻一样,始终保持着完美的表面。
当晚的金融新闻还在不断滚动:
“银河科技创始人神秘退场”
“AI巨头陆绎去向成谜”
“顾氏集团发布澄清公告”
顾清宁靠在办公椅上,试图从纷乱的记忆中找出那个转折点。
董事会变更、股权转让、技术转移,每一步他都计划得如此周密。
不对,这一切应该更早。
她打开并购期间的所有会议记录,目光停在了半年前的投资会上。
当江以峰出现的那一刻,她看到陆绎眼中有什么碎掉了。
那双总是充满温暖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了她看不懂的情绪。
现在想来,那是一个男人看透一切后的释然。
那时的她,还沉浸在并购的喜悦中,还在为遇见投缘的知己而欣喜,殊不知,她的每一分雀跃都是对他的伤害。
那天之后,他开始着手准备所有的交接文件。
她的手指颤抖着点开电脑里的项目文件夹。
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已经决定离开了。
那些精心准备的交接文件,那些周密的离场计划,都是他无声的体面。
顾清宁抱着头,回想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十年前她作为顾氏的金融女王,看中了这个白手起家的科技天才。
她欣赏他的才华,却从未走进过他的内心。
如果说曾经她是被江以峰的贵公子风范所吸引,那么在他结婚后的三年里,她其实早已将那份感情收起。
只是面对一直注视着她的陆绎,她始终怀着一份愧疚。
也许正是这份愧疚,让她在父母的催促下,选择了这场婚姻。
她天真地以为,给他一个机会,就是对他最好的补偿。
可她不知道,比求而不得更痛苦的,是得到了不该得到的人。
她不知道这对一个深爱她的人来说,这样的婚姻才是最大的折磨。
每一次并购谈判,她都在追求完美的估值,却从未认真算过感情的账。
她给了他一纸婚约,却从未给过他真心。
她以为自己在给他机会,却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是最深的伤害。
投资会结束后,他曾站在落地窗前,眼神淡漠疏离:
“有些等待,是会消耗完所有勇气的。”
那时的她以为他在说并购的不确定性。
现在才明白,他说的是他们的婚姻。
那个总是包容她、支持她的男人,终于在无望的等待中,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望着窗外的深夜,顾清宁第一次质疑自己。
感情从来就不是一场商业交易,它不需要公平,不讲道理,不问得失。
可她偏偏用了一场交易,伤害了最不该伤害的人。
也许从一开始,错的就不是选择,而是她的心。
她用事业填满所有的空白,却忘了婚姻需要经营,感情需要珍惜。
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连挽留的资格都没有。
第十二章
直到深夜里的灯光一盏盏熄灭,顾清宁才终于放任自己沉浸在纷乱的思绪中。
泪水模糊了视线,曾经引以为傲的决断力,在感情面前变得一文不值。
这些年,她在商场上所向披靡,却在感情上输得一败涂地。
每一个决策都恰到好处,每一步棋都完美无缺,唯独在最重要的感情里,她犯了最不该犯的错误。
她还记得提出隐婚时的忐忑,而陆绎,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
现在想来,那时的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答应了这个近乎残酷的提议?
那双总是温柔的眼睛里,是否也曾闪过一丝痛楚?
那时的她天真地以为,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多么可笑,连婚姻都要用解决方案来形容。
她习惯了用商业思维处理一切,却忘了感情从来就不是一笔交易。
不知道如何忘记一个人,也不懂得要如何去爱一个人。
她就这样懵懵懂懂地走进了婚姻,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自己的人生在毫无温度的决策中流逝。
每一次的冷漠,每一次的疏离,都在将那个深爱她的人推得更远。
这三年,她刻意疏远江以峰,只在必要的场合见面。
她以为这样就是负责,就是忠诚,可她忘了,真正的婚姻需要的不是克制,而是投入。
习惯这种东西,总是在不经意间形成。
每次看见他的消息,她都会下意识地关注,情绪也会不自觉地起伏。
不自觉地关注他的消息,不自觉地为他的困境担心,不自觉地想要帮他。
她把这些想法深深埋在心底,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忘了陆绎是何等敏锐。
那个在商场上洞若观火的男人,怎么可能看不穿她的心?
尤其是在得知他离婚后,她迫切地想要帮助他。
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她想为他做点什么。
到底是曾经爱过的人,即使知道再无可能,也希望他能得到幸福。
这份关心背后的情愫,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被陆绎看得一清二楚。
而心头的愤怒,却不仅仅因为他的欺骗。
她气陆绎的不告而别,气他的独断专行,气他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可最该生气的,是她自己。
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明白?
为什么要等到失去才懂得?
那些细小的瞬间突然涌上心头:深夜办公室里为她泡的咖啡,出差归来时办公桌上的便条,生病时递来的温水……当这些都成为过去,她才发现,原来生活里处处都是他的影子。
每一个不经意的温暖,都是他默默的爱意。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存在已经如此理所当然。
就像呼吸,就像心跳,平淡却不可或缺。
而她,却用了太久才明白,真正的幸福就在身边。
即使在江以峰离婚后,她也从未想过要结束这段婚姻。
因为在很久以前,在她拿到结婚证的那一刻,她想共度一生的人,就已经是陆绎了。
只是她太迟钝,直到失去,才懂得心痛的滋味。
第十三章
第三天了。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个数字上,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异常漫长。
顾清宁盯着手机屏幕,那个熟悉的号码依然是关机状态。
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拨打,每一次都是同样的提示音,冰冷得让人绝望。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如同她内心渐渐加深的恐慌。
那种无力感一点点漫上来,就像潮水淹没海岸。
茶几上的咖啡早已凉透,江以峰发来的十几条消息全都未读。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又或者说,不知道该如何开始解释。
直到他出现在面前。
那张熟悉的面孔,曾经让她心跳加速的存在,此刻却让她感到异常平静。
“多久没休息了?”他看着她眼下的青黑。
声音里的关切那样熟悉,却再也激不起她内心的波澜。
顾清宁抬起头,看着这张曾经让她魂牵梦萦的脸。
恍惚间,所有的情绪突然平静下来。
原来真的放下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就像长期的病痛突然消失,留下的只有淡淡的疲惫。
“你知道陆绎去哪了吗?”她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这个问题在她心里徘徊了太久,久到她几乎要失去寻找的勇气。
“陆总?”江以峰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我一直在找他。”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那些日日夜夜的思念,那些无处安放的愧疚,都凝结在这简单的一句话里。
茶杯轻轻碰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江以峰的手顿了一下:“因为股权的事?”
“因为我。”简单的两个字,却包含了太多难以言说的心事。
她望着杯中的茶叶缓缓沉底,突然笑了:“你知道吗,我们结婚三年了。”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这份沉默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像一记重锤击中心脏。
江以峰的呼吸明显停滞了一瞬,久久说不出话。
他想起那天在私人会所,陆绎看他的眼神。
原来那不是错觉,那深邃的目光里藏着太多她从未看懂的信息。
“为什么……”
“因为我太懦弱。”她打断他,“不敢面对,不敢承认,不敢……”后面的话消失在一声叹息里。
那些年,她把自己关在高墙里,以为这样就能逃避所有的感情。
茶已经完全凉了,就像她们之间那些错过的时光,再也无法重温。
“那天,”江以峰突然开口,“他问我喜不喜欢你。”这句话像一把刀,将顾清宁最后的防线彻底击溃。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心脏被狠狠揪住。
“我说不知道。他就笑了,说没关系,反正已经……”那个未完的句子像一团迷雾,笼罩着所有的可能。
已经怎样?
已经错过?
已经结束?
还是已经放手?
“我以为我藏得很好。”她低声说,声音里满是苦涩。
眼泪无声地滑落,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那些自以为完美的伪装,在真正懂得爱的人面前,原来如此苍白。
江以峰沉默着站起来,走到门口时停了一下:“有些人,不是消失了,而是你从来没有真正看见过。”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将顾清宁最后的自欺欺人击得粉碎。
门轻轻关上,顾清宁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夜色一点点吞噬整座城市。
所有的后悔和懊恨在这一刻涌上心头,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终于明白,伤害一个人最深的方式,不是恨,而是视而不见的爱。
那些年,她把最真诚的爱藏在最深的角落,却让最珍贵的人承受了最大的痛苦。
第十四章
陆绎离开的第七天,顾清宁已经走投无路。
每一个可能的地方都找遍了,每一个相关的人都联系过了,却始终没有他的消息。
这种无力感几乎要将她压垮,可在触底的那一刻,她反而冷静了下来。
清醒的理智告诉她,即便冷静期已过,离婚手续还没有完全办完。
无论是领证还是诉讼,他总要露面。
这个认知像一道光,照亮了她内心的迷茫。
或许,这就是她最后的机会。
想通这一点,她重新振作起来。
结束休假的第一站,就是林律师的办公室。
这段时间,林律师为她转达了无数条消息,每一条都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她心里。
看着她憔悴的面容,林律师正想说些安慰的话。
“帮我转告陆绎,”她却先开口,声音出奇的平静,仿佛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同意离婚,让他回来办手续吧。”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林律师的咖啡差点洒出来:“这就放弃了?好歹一起打拼了三年……”他看得出来,这个决定对她来说有多难。
“他不愿意沟通,我还能怎么办?”她扯出一个笑,苦涩中带着无奈,“总不能对簿公堂吧。”这个笑容背后藏着多少心酸,只有她自己知道。
回到办公室,她靠在真皮椅背上,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其实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她要的只是见他一面。
只要他回来,她就有机会解释那些未说出口的话,那些藏在心底的感情。
十年的感情,应该还有挽回的余地吧?
这个想法像一根救命稻草,让她有了继续坚持的力量。
而此刻的陆绎,正在海边度假村享受阳光。
这一周,他走过三座城市,看过不同的风景,几乎要忘记那些烦心事。
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想:如果是和她一起来,会是怎样的感觉?
可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他强行压下。
直到林律师的消息传来:她同意离婚了。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将他从假装的平静中惊醒。
看着手机屏幕,他心里突然没底。
这几天不断骚扰他的人,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干脆?
那个从不轻易认输的女人,怎么会这样轻易地放手?
保险起见,他仔细问了流程。
得知必须双方到场才能办理,不然就要打官司,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明明只是想结束一段关系,为什么这么难?
那些年累积的感情,那些共同的记忆,却成了此刻最沉重的负担。
收拾行李时,他看了眼订好的后续行程,只能遗憾地取消。
那些期待已久的风景,终究比不上现实的牵绊。
第二天上午,他降落在熟悉的机场,空气中弥漫着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林助理早已等候多时,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惊呼:“陆总,您怎么晒得这么黑!”阳光下的肤色暴露了这些天的逃避。
“这叫健康肤色。”他难得开了个玩笑,试图掩饰内心的不安。
可这份轻松在谈到她时瞬间消散。
“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这次我都要把事情办完。如果她变卦,那就打官司。”
“那样会很耗时间……”
“是啊,”他望向窗外,声音里充满了无奈。
“所以我才急着回来。让该结束的,早点结束。”
第十五章
九月末的一个早晨,顾清宁收到了一条简讯:九点,锦江酒店大堂。
短短几个字,却让她的心跳瞬间加速。
这一个月的等待,终于等来了见面的机会。
她提前半小时到达,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
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照在她手中那份重新打印的离婚协议上。
每一个字都那么刺眼,明明是她亲手签下的,此刻却像一把利剑,刺痛着她的心。
八点五十五分,电梯门开了。
陆绎走出来,目不斜视地朝她走来。
一个月不见,他晒黑了些,却更显得轮廓分明。
那张她日思夜想的脸,此刻却带着让她心痛的陌生。
“证件带了吗?”他在对面坐下,语气平静地像在谈一个普通的商业项目。
这种疏离感让她心如刀割,曾经那个温柔的男人,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样的冷漠?
顾清宁抬头看他,想从那双眼睛里找到一丝熟悉的温度:“这就是一个月后的第一句话?”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不然呢?”他扯了扯领带,那个熟悉的动作此刻却显得那么疏离,“难道要寒暄近况,谈谈天气?”
“我们聊聊好吗?就当……”她的声音里带着祈求,想要抓住最后的机会。
“等手续办完再聊。”他打断她,声音里是不容商量的决绝。
这个曾经对她百依百顺的男人,终于学会了拒绝。
“我没带证件。”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陆绎站起身:“那就改天。”举止依然优雅,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求你,”她抓住他的手腕,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几乎落泪,“听我解释……”这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曾经高傲的金融女王,第一次学会了低头。
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微微一僵。
他低头看着那只纤细的手,仿佛在看一个陌生的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动摇了,但随即又恢复了冷漠。
“顾总,”他慢慢抽回手,语气更冷,“商场上最基本的道理,错过的机会永远不会重来。解释,不过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精心计算,精准地击中她的软肋。
“陆绎……”她喊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无尽的不舍。
“不用再演了,”他转身就要走,“你我都很忙,改天直接民政局见吧。”这句话像是给这段感情判了死刑。
“可是三十天之内如果不办手续……”她还想挣扎,却被他再次打断。
“别总拿法律条款说事。”
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痛楚。
“你既然不爱我,如今为什么还要纠缠?对分割财产的方案不满意?”
阳光依然很好,却再也照不进她的心里。
顾清宁望着他决绝的背影,突然明白,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永远找不回来了。
第十六章
锦江酒店的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渐次亮起。
那些光影交错,像极了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顾清宁看着杯中的咖啡,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示弱:
“阿绎你到底想要什么?”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曾经高傲的她,此刻却学会了低声下气。
“想要离婚。”
顾清宁听着他冷漠的声音,稀碎开口:“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的声音很冷,像一把锋利的刀,切断了她所有的期待。
“只是想弄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抬起头,眼里盛满了祈求。
“为什么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
那些未说出口的话,那些来不及表达的感情,都凝结在这句话里。
陆绎盯着她看了很久,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这个在商场上所向披靡的女人,此刻却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脆弱。
那一瞬间,他几乎要心软,但随即想起那些痛苦的日日夜夜。
“弄明白什么?”
他冷笑,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苦涩。
“你选择了智翔,这还不够明显吗?”
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再心软。
“不是这样的……”
她攥紧了手指,指节发白。
“你误会了。”
这句解释来得太迟,迟到已经无法填补他心里的裂痕。
“误会?”
他打断她,语气更冷。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那些夜里独自等待的时光,那些她眼里藏不住的情绪,都是最好的证据。
这一刻,顾清宁突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他所有的决绝,都来自那个她从未解释过的误会。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
“信我都看了,你是觉得我还在意江以峰,对吗?”
“难道不是吗?”
一句反问,让她心里酸涩难耐。
那些年,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的感情,原来早已被他看穿。
她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
“对不起,是我的错。
那些话本该早就说清楚的,是我一直逃避,才让你误会了这么久……”
每一个字都带着悔恨,可惜,有些错误一旦犯下,就再也无法挽回。
“没什么好说的,”
他站起身,整了整衣服,像是要甩开所有不该有的感情。
“既然你已经有了新的选择,不如好聚好散。”
看着他转身要走,她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真诚:
“我是真心想和你过完这一生的。”这句话像是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陆绎的脚步顿住了。
他回过头,仔细看着她的脸,似乎在确认这句话的真实性。
那一瞬间的停顿,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
“你知道吗,”
他轻笑了一声,笑容里却带着苦涩,
“最可怕的,不是对方撒谎,而是连自己都骗。你真的相信你刚才说的话吗?”
顾清宁被他眼里的冰冷刺痛,却还是坚持道:
“从他结婚那天起,我就决定放下了。
你给了我一个家,让我知道什么是温暖,什么是……”
她想说爱,可这个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别说了,”
他再次打断她,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疲惫,
“演技不错,但可惜晚了。
江以峰现在单身,你们才是最好的选择。”
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再心软。
“你怎么就认定……”她的声音里带着绝望,却再也说不下去。
“因为我看得很清楚,”
他望向窗外的夜色,眼里是她看不懂的痛楚,
“这三年,你眼里从来就没有我。”
第十七章
“你最擅长什么?”陆绎忽然问她。
这个问题来得猝不及防,像一把利剑直指她的心脏。
顾清宁一愣:“什么?”
她看着他突然冷峻的表情,心里涌起一阵不安。
“投资分析。”他自顾自地说,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讽刺,
“你最擅长看透一个企业的本质。可你看了我三年,竟然到现在也没有看透真正的我。”
这句话让她心脏微微发疼。
她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满是讽刺的男人,才是真实的陆绎。
那个温和有礼的陆,不过是他为了维系这段感情,刻意塑造的假象。
“我知道,我没资格再说什么……”声音里满是懊悔,可已经无法挽回什么。
“说什么都晚了,”他拿起桌上的咖啡,眼神却落在窗外,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任何事物都比眼前的她,来得更有趣。
“你应该知道的,错过的机会永远不会重来。”
“人,也是。”
顾清宁看着他的侧脸,心突然揪得生疼。
这样的陆绎,和她记忆里那个总是包容她任性的人判若两人。
记忆中那个永远温柔的微笑,那个无限包容的目光,突然变得如此陌生。
可细想之下,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一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科技巨头,又怎么可能是那么温和的性格?
这三年来的百般隐忍,不过是为了维系这段他以为值得坚持的感情。
而她呢?
把他所有的付出都当成理所应当。
那些深夜的等待,那些无声的关心,那些压抑的委屈,她全都选择性地忽视了。
不仅如此,她还一次次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用工作搪塞他的期待,用加班逃避他的温柔,用江以峰的事消磨他的信心。
这个认知让她心如刀绞。
她甚至能感觉到血液在身体里疯狂地流动,每一次心跳都在叫嚣着疼痛。
那些隐忍和迁就,不过是他为了维持这段婚姻的委屈。
想到这里,一阵苦涩涌上心头。
这三年来,他要承受多少委屈,才能把锋芒毕露的个性压制成那副温和的模样?
原来她不是看不见,只是习惯性地选择无视。
她把他所有的付出都当成理所应当,甚至还一次次用江以峰的事消磨他的信心,直到他彻底对这段感情死心。
每次想起江以峰时流露的关切,每个提到他名字时不自觉的情绪波动,都是她亲手给这段婚姻埋下的定时炸弹。
这个认知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她的心脏。
痛楚从每一根神经末梢蔓延开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那些她以为永远不会改变的温暖,那些她认为理所应当的包容,都是她一手摧毁的。
“顾总,下次记得把材料都带齐。”
他站起身,语气疏离,“下次见面,不要再找借口了。”
这三年里,她亲手把最该珍惜的人推开,还天真地以为还能挽回。
顾清宁颤抖着声音,压下所有的傲气开口:“阿绎,能不能再给我点时间,”她咬住嘴唇,“让我证明……”
“顾总,”他打断她,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冷意。
“你想证明什么?你已经浪费了三年的时间,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未来了。”
顾清宁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突然很想问问这三年来他是怎么忍受这些的。
可她已经没有资格了。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是她亲手将最珍贵的感情推向深渊。
第十八章
陆绎回头时,他看见顾清宁靠在门边,几乎站不稳的样子,眯起眼睛。
这个在金融圈里向来雷厉风行的女人,现在这副样子是在演给谁看?
“不舒服?”他走过去,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怀疑。
那些年她在商场上的演技他见过太多,此刻的脆弱在他眼里不过是另一场表演。
顾清宁听出他话里的质疑,心里一阵酸涩。
她摇摇头站直身体:“不用等下次了,证件在车上,我们今天就去办手续吧。”
在陆绎质疑的神色中,她笑得苦涩:“走吗?”
看她推开门,他才放松了警惕,跟了上去。
电梯里很安静,安静得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陆绎不停看表,生怕错过预约时间,那急切的样子刺痛了她的眼睛。
一下车,他甚至主动抓住她的手腕,快步往前走。
这突如其来的接触让顾清宁心跳漏了一拍,瞬间想起三年前的场景。
那天他也是这样急切,生怕她反悔似的,紧紧牵着她的手。
只是当时的她心事重重,直到看见他紧张的样子才笑出来,也因此少了几分抗拒。
谁能想到,当初走进婚姻殿堂的两个人,今天会来签字画押,结束这一切。
那些被她视作理所当然的温暖,那些被她忽视的爱意,此刻都化作了深深的遗憾。
看着民政局里来来往往的人群,她忽然觉得,结束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既然他认定这是个错误,那就让一切停在这里。
她不会强留一个不愿意的人,但从今天起,她会以另一种身份守候在他身边。
这一次,换她来追逐他的脚步。
也许他不会像当年的她那样给机会,但没关系。
她愿意再用十年,甚至余生去等待。
因为在说出那句“我愿意”的时候,她就已经认定了这个人。
只是太晚才明白,爱不是理所当然,而是需要用心经营。
手续办完时正是下班高峰。
陆绎看着崭新的离婚证,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那一刻的轻松让她心痛,却也让她更加坚定了重新开始的决心。
“好了,感谢这三年,江湖再见。”他转身就要走,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解脱。
“谁说江湖再见了?”她突然拉住他。
这一次,她不会再轻易放手。
陆绎低头看看手里的离婚证。
又抬眼看她,眼里满是疑惑:
“这还不算完?”
“婚姻关系结束了,但我们还有别的关系。”
她的声音坚定,不再有一丝犹豫。
“我们之间还能有什么关系?”他冷笑,眼里是不加掩饰的讽刺。
“最起码,我们还是同一个圈子里的人。”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记得你说过,离婚后什么都可以谈?”
第十九章
陆绎想起来了,他确实说过这句话,但那不过是为了让她痛快办手续。
谁能想到她会当真。
这个从不轻易认输的女人,偏偏在这时展现出了惊人的执着。
“我是说过,但没说是现在。”他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试图用玩笑的语气掩饰内心的不安,“改天吧。”
“改天是哪天?”顾清宁没有松手,声音里带着他从未听过的固执,“像上次那样,一声不响就消失了吗?”
这话正戳中他的软肋。
陆绎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别开脸不去看她。
那些刻意躲避的日子,那些深夜里的不舍,都在这一句话里被揭开。
“反正你也换了所有联系方式。”她继续说道,语气平静得不带一丝情绪,“要不是因为同在金融圈,怕是连你人在哪都找不到。”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精准地切开他的伪装。
陆绎听得心里一虚。
他确实这么干过,而且不止一次。
每次想起她,他就会下意识地选择逃避,仿佛这样就能逃开那些不该有的牵挂。
“你说过的话就这么不值钱吗?”她忽然问,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陆绎皱起眉头,语气也冷了几分:“你这是在质问我?”他习惯性地竖起防备,却在她下一句话面前溃不成军。
“不敢。”顾清宁微微一笑,“我只是想提醒你,你曾经教过我,做人要言而有信。”
陆绎被她这句话堵得无言以对。
曾经的教诲成了今天的利剑,让他无处可逃。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松口:“行,你想谈什么?”
“听说你要移民英国?”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是为了躲避我吗?”这个问题像一记重锤,击中了他最脆弱的地方。
陆绎的手指一顿,杯子在大理石台面上磕出清脆的响声。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你这是在审问我?”
“只是关心。”顾清宁微微一笑,“毕竟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总该有一个体面的告别。”
“体面?”陆绎嗤笑,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讽刺,“在民政局门口说再见还不够体面吗?”
顾清宁没有被他的冷嘲激怒,反而往前走了一步:“既然你觉得体面,又何必刻意避开我呢?还逃得那么远?”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陆绎的痛处。
他站起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我没有逃开……”
“是吗?”顾清宁歪头看他,“那为什么走得那么急?”
空旷的咖啡厅里一时陷入沉默,只有窗外的霓虹不断变幻着色彩,在两人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那些未说完的话,那些压抑的情绪,都在这片沉默中涌动。
“消息很灵通。”陆绎冷笑一声,“不过这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语气里是强装的决绝。
“是没关系。”她点点头,“但你打算就这么一声不响地离开吗?”
陆绎皱眉:“我走不走,还需要向你汇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不是纠缠。”她摇摇头,“只是觉得有些话,总要说清楚。”
“今天在咖啡厅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他的语气更冷。
“今天说的都是你的想法。”顾清宁理了理衣服,走到他面
第二十章
“顾总,你不会以为,我还在意吧?”陆绎强作镇定,却不敢与她对视。
上海的秋天总是阴晴不定。
陆绎转身要走的时候,天空偏不巧下起了大雨,雨幕倾泻而下,像是要将所有的不舍都冲刷干净。
顾清宁看着他的恼怒笑起来,心里泛起一丝暖意:“要下雨了,你开车来的?”她明知故问,却还是忍不住关心。
“地铁。”陆绎没好气地回答她,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烦躁。
“这里很难打车。”她顿了顿,声音轻柔,“不介意的话,我送你。”
他没接她的话,转身往外走,却在雨幕前停下脚步。
“外面要下暴雨了。”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笑意。
“你愿意淋雨我也管不着。”话虽这么说,脚步却迟迟不肯迈出。
顾清宁望着他顿住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
这个男人,还是改不了嘴硬心软的毛病。
有些习惯,是多年来刻在骨子里的温柔。
车里很安静,只有雨点砸在挡风玻璃上的声音。
雨越下越大,在车顶敲出密集的声响,像是在演奏一首思念的乐章。
封闭的空间里,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那些未说出口的话语在空气中凝结。
顾清宁望着挡风玻璃上不断滑落的雨滴,突然笑了:“你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吗?”声音里带着怀念。
“别说这些没用的。”陆绎的声音有些冷,像是在抵御什么。
“也是这样的大雨天。”她仿佛没听见他的话,自顾自地说下去,“你忘了带伞,非要把外套脱下来替我挡雨。结果第二天就发烧了,可你说一点也不后悔。”那些温暖的记忆像雨滴一样滴落在心上。
陆绎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微微收紧。
那些被他刻意封存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连带着心跳都开始不受控制。
他想强迫自己忘记,却发现每一个细节都那么清晰。
“顾清宁,”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警告,“我们已经离婚了。”
“是啊,我们离婚了。”她点点头,语气平静,“可是陆绎,离婚不代表过去的一切都不存在了。那些美好的回忆,那些真心实意地时刻,难道就这么轻易否定了吗?”
车厢里安静了几秒。
雨声在这片刻的沉默中显得格外清晰。
陆绎转过头,目光锐利:“你到底想说什么?”声音里带着一丝动摇。
“我想说的是,”顾清宁直视着他的眼睛,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你口口声声说不在意,为什么还留着那只怀表?你说要彻底断绝来往,为什么还记得我害怕下雨?
你明明说再也不想见我,为什么还是上了我的车?”
这一连串的问题像一把利剑,直直刺向陆绎的心脏。
他别开脸,声音有些嘶哑:“习惯而已。”
这个借口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是吗?”顾清宁轻笑,“那你知道我有什么习惯吗?”
不等他回答,她继续说:“我习惯了不轻易放弃。就像当初在金融圈,别人都说我不行,但我坚持下来了。现在也一样,我不会轻易放弃我认定的人。”
陆绎猛地转过头,却对上她坚定的目光。
雨点打在车窗上的声音仿佛也变得遥远,他只听见她轻声说:
“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吗?”
第二十一章
“不好。”
长久的沉默后,陆绎还是开口了。
“顾清宁,你好像一直是这样的,跟我在一起时,放不下江以峰。
如今我们离婚了,你又开始追我。”
陆绎凉薄地笑起来,开口后的话残忍至极:
“顾清宁,是不是只有失去之后,你才想起来追寻?”
红灯恰巧在这时亮起,顾清宁不得已踩了刹车。
陆绎的动作比她想象中更快,在她想阻止他下车时。
陆绎已经拉开了车门。
她绝望的声音碎在他身后。
她很用力地说了什么,可却消失在他的关门声中。
陆绎定了明天的航班,这是他回来时就定好的。
移民手续早就办好了。
回来前他就想过了,哪怕顾清宁不同意,或者离婚手续办得不顺利,他都不会再浪费时间在她身上了。
就算她一直纠缠不休,哪怕她坚持要打官司,他也想好了对策。
把所有的手续都委托给林律师。
暴雨中的街道空无一人,路边的梧桐树被风雨吹得东倒西歪。
陆绎随机选了一个小餐馆避雨,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一个从未想过会再见的人。
江以峰。
一个月不见,他看起来比从前憔悴了许多,眼底的疲惫怎么也掩饰不住。
服务员送来一杯热茶,他却只是盯着杯中不断升腾的热气发呆。
直到脚步声传来,他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
“陆总。”江以峰几乎是一瞬间就认出了他,立刻站起来,脸上带着几分拘谨。
“叫我陆绎就好。”陆绎在他对面坐下,示意服务员再来一杯热茶。
他打量着眼前的人,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江以峰这副颓废的模样,和他印象中那个意气风发的金融才俊判若两人。
两个人都不是健谈的性格,一时间只有轻音乐在流淌。
隔壁桌的情侣正在低声笑闹,让这份沉默显得更加尴尬。
最后还是江以峰打破了寂静:“陆绎,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道歉。”
“道歉?”陆绎微微挑眉,手指在咖啡杯沿轻轻敲击,“为什么?”
“那天在酒吧,我不知道你和清宁姐的关系,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江以峰的声音里带着愧疚,眼神闪躲着不敢看他,“我真的很抱歉。”
陆绎注视着他的表情,片刻后才开口:“是我们选择隐婚,你不知情很正常。”
“不,不只是这样。”江以峰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咖啡杯在瓷盘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我……我其实很早就知道清宁姐对我的感情,但我一直装作不知道。后来我结婚了,婚姻又出了问题,是她帮我走出来的。我一度以为她还是喜欢我,甚至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所以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陆绎突然打断他,目光锐利如刀。
江以峰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姐弟。永远都只能是姐弟了。”他抬起头,直视着陆绎的眼睛,“其实我能感觉到,她早就变了。也许是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放下了对我的感情。我能感觉到,她看我的眼神,和看亲弟弟没什么两样。”
“那为什么不阻止我们离婚?”陆绎的声音有些冷。
“因为等我发现真相的时候,一切都太迟了。”
江以峰的声音有些哽咽。
“看着她像疯了一样找你,我才明白,她是真的爱上了你。
而我,早就不是她心里那个特别的人了。
陆绎,你知道吗?她这段时间瘦了很多,整个人都憔悴了。
我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就算是当年我结婚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失魂落魄过。”
陆绎的手指在咖啡杯上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你就这么确定?”
“当然确定。”
江以峰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愈发恳切。
“陆绎,给她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
不要让误会毁了一段好不容易修成正果的感情。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
“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她了吗?”
第二十二章
陆绎没有立即回答。
窗外的阳光慢慢西斜,在桌面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的目光落在那杯已经凉掉的茶上,思绪却飘向了很远的地方。
那些他以为已经放下的回忆,此刻却如潮水般涌来。
“你不相信吗?”江以峰轻声发问
他看着眼前的陆绎,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个向来骄傲的顾清宁会如此执着。
他原来是这样理性和极端的性格。
却在那三年中,愿意为了顾清宁,硬生生逼着自己,变成了那副温润如玉的样子。
“不是不相信。”
长久的沉默之后,陆绎终于开口。
他声音低沉。
“只是感情这种事,谁又能说得清楚。”
每一个字都带着深深的疲惫,这是被生活磨砺过太多次后对一切感情的质疑。
“你是在怀疑她的真心?”
江以峰直视着他,眼神里带着不解。
在他看来,顾清宁的改变已经足够明显。
陆绎扯了扯嘴角,苦涩的笑意里藏着太多不甘:
“如果真心能那么容易看清楚,这个世界就不会有那么多遗憾了。”
那些年的等待与失望,在这一刻都化作这声无奈。
“可是陆绎,”
江以峰往前倾了倾身子,语气诚恳,
“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你消失之后,
她不分昼夜地到处寻你。”
“这不能说明什么。”陆绎的声音很低。
“那你告诉我,”江以峰直视着他的眼睛,“什么才能说明?”
这一个问题切中了要害。
陆绎无言以对,他早就习惯了顾清宁的忽视。
她不管不顾的追寻,在这长达十年的感情中,是陆绎从未有过的体验。
他抿了抿唇,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驳。
“陆绎,放下那些偏见吧。”
江以峰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敲在他心上,
“感情最难得的就是双向奔赴。既然你们都还在乎对方,为什么不给彼此一次机会?”
“我们已经结束了。”
陆绎的声音有些嘶哑。
“是吗?”江以峰笑得有些勉强。
“那为什么你的目光每次提到她都会闪躲?别骗自己了,陆绎,你根本放不下她。”
陆绎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那些被他深深埋藏的感情,在这一刻几乎要决堤。
他深吸一口气:“这件事到此为止,谢谢你今天的坦白。”
“剩下的事,是我跟她之间的事,你,没有资格过问。”
“等等。”江以峰也跟着起身,“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陆绎脚步一顿,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如果当初知道我对清宁姐来说只是弟弟,你还会选择离婚吗?”
第二十三章
和江以峰的对话在陆绎心头萦绕不去,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VIP候机室里,他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远处的飞机起起落落,思绪纷乱。
每一架飞机都像是带着他的思绪飞向远方,却又将他的心绪带回那些不愿面对的记忆。
“陆总,机票和签证都准备好了。”林助理把文件夹递过来,犹豫了一下又说,声音里带着不舍,“您真的决定了吗?再也不回来了?”
陆绎接过文件,没有说话。
虽然从未承认,但他这次走,确实是有一部分逃离的意味。
他需要离开,需要一个能让自己冷静的环境。
只是这份冷静里,藏着多少不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送机的只有林助理一个人。
陆绎走进VIP通道,耳边还回响着他絮絮叨叨的叮嘱,像极了多年前某个人对他的关心:“记得按时吃饭,工作别太拼命,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需要什么就打电话……”
“我是去伦敦,不是去孤岛求生。”陆绎有些无奈,“用不着这么紧张。”
“您之前去新加坡出差,连续一周没有消息,害得我差点报警。这次一去就是一年,我能不担心吗?”林助理的话里满是关切。
陆绎失笑:“那是因为在谈并购案,很忙。”那次出差,他确实把自己埋在工作里,试图忘记一些事情。
“所以这次我更要叮嘱您。”林助理正色道,“别总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记得……”
“登机了。”陆绎打断他喋喋不休的话,转身走向安检口。
有些叮嘱,让他想起了太多往事。
过了安检,他摘下手表放进托盘,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背影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他猛地转头,却只看见一片陌生的面孔。
“看错了吧。”他自言自语,却还是给林助理发了条消息:“顾清宁最近在忙什么?”这个下意识的关心,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顾总昨天递交了辞呈,好像是要去伦敦发展。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看到这条消息,陆绎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那种熟悉的不安感又回来了。
他快步往登机口走去,却在找座位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借过一下。”那个声音让他浑身一僵。
陆绎缓缓回头,对上了那双含笑的眼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所有的逃避在这个瞬间土崩瓦解。
顾清宁站在他身后,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这么巧?”她的语气轻松,却让他心跳加速。
“你怎么会在这?”他的声音有些冷,试图掩饰内心的波动。
“去伦敦啊。”她晃了晃手中的机票,“正好和你一个航班呢。”她的笑容里带着狡黠,像是一个成功的猎人。
陆绎盯着她的座位号,心里已经明白这哪是什么巧合。
这个女人,从来就不会轻易放弃她想要的东西。
第二十四章
机舱里安静得能听见微弱的呼吸声。
顾清宁偏过头,看着身旁那张刻意假寐的侧脸。
他眉头微蹙,睫毛轻颤,分明还在为方才的对话而烦扰。
她忍不住想起三年前,他们刚结婚那会儿。
那时的他也是这样,每当她因为工作晚归,他就会坐在沙发上假装看书,实际上眼睛一直在偷瞄门口的方向。
而她,却总是视而不见,甚至还会借故回避他的关心。
现在想来,那些细微的温柔,那些克制的目光,那些被她忽略的期待,都在不知不觉间堆积成了今天的决绝。
顾清宁收回目光,轻轻叹了口气。
既然他现在不愿意听,那就再等等吧。
反正,这一次换她来等他,等他愿意回头的那一天。
两个小时的航程很快过去。
飞机降落在伦敦机场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顾清宁跟在陆绎身后,看着他利落地取下行李,大步流星地往出口走去。
他走得很快,像是要甩开什么。
顾清宁却不急不缓地跟着,目光一直落在他挺拔的背影上。
这个背影,她曾经视而不见,如今却怎么也移不开眼。
“陆绎。”在他即将钻进出租车时,她叫住了他。
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你还要缠着我吗?”
声音里的冷意像一把刀,却割不断她的决心。
她往前一步:“也不算说完。这三年的事,我们一笔勾销也好。可是在那之前的七年,还有以后的余生,我们还有很多话要说。”
“有什么好说的?”他冷笑,“不就是我不自量力地追了你七年,然后各自安好过余生吗?”
那声音听起来平静,却藏着深深的痛楚。
顾清宁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时的她站在图书馆门前,听着这个不断给她制造偶遇的男生,带着几分羞涩地告白。
她只回了一句“谢谢”,便转身离开。
那时的她以为,这样就能让他知难而退。
可他却倔强地说:“现在你是还没喜欢上我,可未来是不确定的,顾清宁,不要这么早下定论。”
那时的她只当这是男生们常有的不服输,甚至还在心里暗暗发笑。
可现在想来,那个夜里执着的身影,那句带着倔强的诺言,早已悄悄刻进了她的记忆。
“过去已成定局,可未来是不确定的,陆绎,不要这么早下定论。”
这句话狠狠击中了陆绎的心。
他猛地转身,目光锐利地看向她,想要从她脸上找出一丝玩笑的痕迹。
可顾清宁的眼神无比坚定。
在晨曦的微光中,她的目光清澈见底,像是要把过去七年的忽视,和这三年的疏离,都用余生来弥补。
多年前,她曾用一句淡漠的“谢谢”,就为他们的故事画上了休止符。
可她没想到,这个倔强的男人用整整七年的时光,用无数次的偶遇,用最温柔的耐心,把那个休止符轻轻擦去。
虽然这段婚姻开始得仓促,结束得决绝。
但正是在这三年里,她慢慢看清了自己的心,也看清了他的好。
那些她曾经视而不见的温柔,那些被她忽略的期待,那些她从未回应的深情,都在离婚后的日子里,变成了心口最深的疼。
阳光渐渐明亮,为两人的身影打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顾清宁看着陆绎紧绷的下颌线条渐渐柔和,知道他一定在动摇。
因为她太了解他了,了解他的倔强,了解他的骄傲,也了解他那颗从未真正放下的心。
这一次,换她来等他回头。
用比七年更长的时光,用比从前更深的耐心,去完成这个还未结束的故事。
第二十五章
顾清宁垂眸声音很轻:
“陆绎,先不用急着拒绝我,不如我们打一个赌吧?”
“什么赌?”陆绎皱眉。
“如果我能在今晚之前找到你,”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
陆绎冷笑:“你觉得可能吗?”
“试试看啊。”她唇角微扬,“反正你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那你要是输了呢?”
“只要我输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陆绎盯着她看了很久,似乎在确认这句话的真实性。
最后他点点头:“好,就这么说定了。”
就在陆绎转身的时候,他忽然问:“你好像很笃定你一定会赢?”
“你不需要知道。”
顾清宁转身离开时,连自己都不知道这份笃定从何而来。
冷风吹散了她最后一丝侥幸,也吹散了她强装出来的勇气。
这座城市这么大,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决意要离开的人,究竟要多少运气?
九点的公交车缓缓驶离。
她望着窗外飞逝的霓虹,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扶手。
他会去哪里?
酒店?
咖啡厅?
还是……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
她按下了停车铃。
咖啡馆里还亮着灯。
她推开门,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他常坐的位置。
那里空着,只剩下一杯没喝完的美式。
服务生走过来收杯子,她叫住了对方。
“这杯咖啡,是什么时候的?”
“刚才那位先生的,说是不会再来了。”
她的心猛地一沉。
抬头看表,11:40。
她的心跳突然加快。
最后的机会。
她奔跑在空旷的街道上,高跟鞋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她却顾不上这些。
拐过街角时,一段优美的旋律从琴行飘来,是那首夜曲,却比从前多了几分决绝。
她站在斑马线前,看着秒数一点点跳动,她心急如焚,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还好,天公作美。
指针指向11:59时,顾清宁推开了琴房的门。
门开时,琴声戛然而止。
钢琴前的人抬头,四目相对时,顾清宁一瞬间就崩溃了。
因为弹琴的人,并不是陆绎。
来人见到她,一言不发,放下琴盖,拿起角落里的伞,离开了。
顾清宁站在空无一人的琴房里,那架钢琴静静地立在月光下,琴盖上,还有一个孤零零的手机。
她在那个手机上安装了定位软件,所以,她之前,那样势在必得。
但现在,她知道自己输了,输得彻底。
“陆绎,”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哽咽,“原来,你真的可以这么狠心。”
窗外的雨声渐渐模糊,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缓缓靠在钢琴上,任由思绪飘向那些再也回不去的过往。
她望着窗外的夜色,声音哽咽,“我真的很傻。明知道你就要离开,却还抱着那么一点希望。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就能找到你。可是……”
泪水终于决堤:“可是你连当面道别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琴房里只剩下她压抑的啜泣。那个曾经在金融圈叱咤风云的女人,此刻像个迷路的孩子,蜷缩在角落里。
“陆绎,”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我猜错了,你的目的地从来不是伦敦……”
窗外的雨停了,安静的琴房里,放大了她声音里的破碎。
“我怎么忘了,你从不喜欢阴雨季节,可伦敦,从来多雨。”
第二十六章
飞机冲上云层的时候,金色的光洒在了陆绎的脸上。
即便没有看见顾清宁的绝望,他也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可他早就不在乎了。
他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笃定自己会赢,因为上次见面,她就在自己的手机上装了定位软件。
顾清宁好像一直很笃定自己对她的感情,就好像离婚后的所有纠缠,仍旧是他们之间的情趣。
可他,早就厌烦了她永无止境的纠缠了。
陆绎知道,见到那个手机的时候,顾清宁大概真的,会崩溃。
可他早就不在乎了。
他已经为她做了七年的假人。
从今以后,他要做真实的陆绎了。
他在玻璃上呼出一团雾气,用手指写下了“再见”
这两个字,不是跟顾清宁告别。
而只是,跟那个被驯服的自己告别。
从今以后,他不必再为了任何人压抑委屈自己,
这一次,他能做真正的陆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