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仿佛有生命,随着我们的深入越来越浓重、湿冷,像无数冰凉的手指拂过***的皮肤。
终于,在一条更显幽深的小巷尽头,看到一块被岁月侵蚀得字迹模糊的木牌,上面勉强能辨出“古宅客栈”几个字。
门虚掩着,透出一点昏黄的光晕。
推开门,一股混杂着陈年木头、尘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陈旧草药又带点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灯光很暗,一个穿着深蓝色粗布褂子的老人坐在角落一张小木桌后,正就着油灯微弱的光亮,眯着眼费力地纳着鞋底。
他头也没抬,只用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的声音问:“住店?”
“是,我们西个。”
我赶紧应道。
老人这才慢悠悠地放下针线,浑浊的眼睛在我们脸上逐一扫过。
那目光很钝,没什么情绪,却让人感到一种被长久注视的不适。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指甲缝里嵌着黑泥,点了点墙上挂着的几把黄铜钥匙。
“楼上,尽头两间。
没事,晚上别乱走。”
最后一句说得平淡,却像石头投入深潭,在我们心里激起一圈无声的涟漪。
木楼梯在我们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走廊狭长,两侧墙壁斑驳,挂着的几幅不知年代的山水画早己褪色模糊,画中人的面目在昏暗中显得模糊而诡异。
尽头两间房对门而开,门板老旧,油漆剥落。
我和苏雨一间,陈默和李薇住对面。
推开我们的房门,一股更浓的霉味涌了出来。
房间不大,靠墙摆着两张挂着灰扑扑蚊帐的木床,一张掉漆的方桌,一个样式古旧的衣柜。
唯一的窗户很小,糊着泛黄的窗纸,透不进多少光。
墙角甚至能看到一簇簇顽强生长的深色霉斑。
“呼…总算是到了。”
苏雨放下背包,长长舒了口气,但眼神里的不安并未散去。
她走到那个深色的衣柜前,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拉柜门。
木门发出滞涩的摩擦声,开了。
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股更浓的陈腐木头气味散出来。
“空的就好。”
她像是安慰自己,轻轻把门合上。
简单收拾了一下,腹中空空的感觉催促我们下楼。
问过那个沉默寡言的老人,他头也不抬地用烟杆指了指村子的西头:“有家面馆,还开着。”
再次踏入浓雾笼罩的村庄,能见度更低了,几步之外就看不清人影。
我们凭着感觉往西摸索。
雾气濡湿了头发和衣服,寒意丝丝缕缕往骨头缝里钻。
石板路湿滑,苏雨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被李薇眼疾手快地扶住。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喵呜”声从旁边一条更窄的巷弄阴影里传来。
我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循声望去。
浓雾滚动,巷子深处,隐约可见一团小小的、纯黑色的毛团蜷缩在冰冷的墙角。
它那么小,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只有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两点幽绿的、近乎非人间的光芒。
它似乎在发抖。
“是只小猫?”
苏雨也看到了,声音里带着同情。
我几乎没怎么犹豫,从背包里掏出小半包没吃完的饼干,掰碎了,小心翼翼地放在离那小黑团不远的地上。
它警惕地往后缩了缩,幽绿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呜,背上的毛都微微炸起。
“走吧,它害怕。”
李薇拉着苏雨,催促道。
我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两点固执的幽绿,转身跟上同伴。
心里那点被这诡异村落勾起的寒意,似乎因这小小的生命而稍微化开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