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化的口香糖

融化的口香糖

作者: 慢慢悠悠的罗密

言情小说连载

《融化的口香糖》中有很多细节处的设计都非常的出通过此我们也可以看出“慢慢悠悠的罗密”的创作能可以将陈默周强等人描绘的如此鲜以下是《融化的口香糖》内容介绍:* 陈默那部老旧智能手成了接收深渊来信的窗未知号码发送的信息如同恶鬼的低语: * 【匿名】(凌晨3点):“画那些黑暗的图很爽吧?就像你肮脏的内跳下一了百” * 【未知号码】(放学路上):“抬头看街对面穿黑夹克的人盯你很久小心废” * 【骚扰信息】:“(一张模糊不清但明显是陈默低头走路的偷拍照)……走路姿势真像只瘟看着就恶”

2025-06-03 17:33:50
九月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斜射进青岚市第一高中高二(三)班的教室,在整齐的课桌椅和略显凌乱的书堆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空气里弥漫着粉笔灰的干燥气味、新书本的墨香,以及数百名少年人聚集在一起特有的、略带躁动的汗味。

一切看起来光鲜、活力,符合一所省级重点高中该有的样子。

陈默就坐在靠窗这组倒数第二排。

他微微佝偻着背,像一片努力缩进角落的叶子,试图让窗外高大的梧桐树投下的摇曳阴影把自己吞没。

阳光只能擦亮他握着笔的、指节有些发白的手腕。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尺码似乎偏大了一号,袖口遮住了半个手背。

课桌左上角整齐地摞着课本和练习册,右上角则小心翼翼地放着一个打开的素描本,边缘被摩挲得起了毛边。

此刻,他正专注地用一支削尖的HB铅笔在纸上移动,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细不可闻,却被他自己放大在耳膜深处。

画纸上是一个窗外树叶的局部,脉络清晰,光影交织,仿佛叶片的每一次呼吸都被捕捉下来。

他的眼神专注时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静,但偶尔投向周围的目光,又立刻被一层模糊的雾气笼罩,警惕又畏缩。

阳光落在他细软的头发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也映照出他下眼睑淡淡的青痕——像是经常睡不安稳的证据。

前排传来低声的嬉笑和轻微的桌椅碰撞声,陈默的笔尖猛地一顿,在叶脉上留下一个突兀的黑点。

他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片刻,才缓缓松弛下来,用橡皮轻轻擦去那个污点,指尖微微发抖。

教室的空气在他周围流动着无形的壁垒。

课间喧闹的旋涡仿佛自动绕开了他所在的位置。

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着周末的游戏战绩、某部新上映的电影,或是某个八卦。

女孩子们的笑声像清脆的风铃,男孩子们打闹时的呼喊充满活力。

没有一个人主动看向陈默这边,仿佛他和他的课桌椅是透明的。

他偶尔会快速抬眼,视线掠过那些热闹的小团体,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渴望,随即又被更深的暗淡覆盖。

他像被困在一扇厚厚的玻璃墙后面,看得见,却永远无法融入那份喧闹和温暖。

唯一能让这堵墙偶尔出现一丝缝隙的是赵小波。

小波坐在隔了一条过道的斜前方,一个微胖、戴眼镜、总是有些手忙脚乱的男生。

他此刻正偷偷摸摸在课桌下按着手机,嘴角挂着傻笑。

他的座位处于班级热闹的外围,偶尔也会被裹挟进一些不那么核心的玩笑里。

课间时,他曾犹豫着几次想回头跟陈默说点什么,可能是分享手机里看到的趣图,或者抱怨作业太多,但每次他肩膀刚动,目光扫过陈默身旁那个空荡荡的位置(本该是他同桌,却总喜欢挤到别处去),再捕捉到陈默低头沉浸画本的身影,以及陈默身上不自觉散发出的“请勿打扰”的气息,那点勇气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

小波最终只是舔了舔嘴唇,默默转回了头,假装在整理书包。

陈默能察觉到那欲言又止的视线落在自己后脑勺的重量,心里像被细刺扎了一下,痒麻的痛。

他甚至没有抬头去看小波的表情,只是握着铅笔的手指收得更紧了,指节更加突出地泛着白。

教室门口传来一阵刻意放缓但依然清晰有力的脚步声。

班主任张老师走了进来,五十岁上下,穿着一丝不苟的职业套装,头发挽得一丝不苟。

她眉头习惯性地微蹙着,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却带着几分常年高强度工作积累下的疲惫,像蒙了层擦不净的灰尘。

她像扫描仪一样扫视着教室的每个角落,目光扫过喧闹区域时带着无声的压制力,让沸腾的声响迅速冷却了几分。

她站上讲台,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架,目光在点名册和陈默的方向微微一顿——也许是因为那个孤立的座位,也许是她敏锐地察觉到那过于压抑的沉静——但也只是一顿,并没有更多的表示。

她的注意力很快投向一个忘记擦黑板的角落值日生,用并不严厉但足够有分量的语气提醒道:“李超,黑板。”

她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但在这权威之下,是对秩序规范性的绝对维护,却未必能穿透表象洞察那些在秩序夹缝中发生的、无声无息的扭曲。

张老师的出现,在某种程度上,只是强调了陈默的存在是班级这个有机体上的一块“无害的阴影”。

只要他安静,不惹麻烦,不拖班级平均分后腿(事实上他入学时成绩很不错,现在却有些下滑),这就够了。

下课铃尖锐地响起,学生们蜂拥而出。

走廊瞬间变成沸腾的河流。

陈默故意磨蹭着,首到人潮散得差不多了,才慢吞吞地收拾画本和文具。

他走出教室时,下意识地侧身,将自己的身体最大限度地贴在冰凉的墙壁上移动,仿佛墙壁能提供某种保护。

走廊是青岚一高的主脉,宽敞明亮,贴着优秀学生事迹和竞赛成果的展示板。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照射进来,本该温暖人心,但对于陈默来说,这片光明之下潜藏着无数的未知角落。

他贴着墙根走,目光下垂,只看着脚下的米色地砖和不断掠过的裤脚、鞋子的移动轨迹。

人声鼎沸,如同无形的浪潮冲击着他,让他感到一阵阵的眩晕和耳鸣。

他能清晰地听到从身边擦肩而过的同学快速而大声的交谈,感受到气流被快速移动的身体带起的扰动。

每一次不经意的身体轻微碰撞——即使只是袖口的摩擦——都让他的肌肉瞬间绷紧,身体微微侧倾躲开,像触了电。

他的心跳因为这种持续的、低强度的警惕而有些失序,手心不自觉地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粘腻地贴在裤缝边。

他迫切地想要一个角落,一个不被窥视、不被触碰的狭小空间。

拐角的那个卫生间,是他躲避课间人流的短暂避难所之一。

这里的瓷砖是冰冷的水泥灰色,水龙头滴答漏水的声音在喧嚣间隙中固执地回响。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霉味混合的冰冷气息。

这里没有阳光首射,只有头顶惨白的灯光,将人的脸色照得有些异样。

镜子里映出陈默略显苍白的脸,眼神快速扫过自己,然后迅速移开。

他拧开水龙头,让冰冷的水流冲刷手指,试图洗掉刚才一路走来沾染上的无形压力和心慌。

水很凉,刺激着皮肤,带来一种短暂的麻木感。

就在这时,一阵喧嚣由远及近。

几个高大的身影堵在了卫生间的门口。

周强出现了。

他像一头巡视领地的年轻雄狮,双手插在价值不菲的限量款运动裤兜里,嘴里嚼着口香糖,眼神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却又极具穿透力的审视。

他长得不差,浓眉,高鼻梁,个子在同龄人中鹤立鸡群,健硕的身材包裹在剪裁合体的校服里,反而显出几分桀骜不驯。

但他的眼神,那种睥睨众生的感觉,绝不仅来源于身材。

他身后半步跟着李菲——一个容貌靓丽、皮肤白皙的女生,抱着几本装饰精美的笔记本,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但那微笑就像她精心涂好的唇彩一样,光滑、漂亮却毫无温度。

她的眼神非常机敏,像雷达一样快速扫视着周围,任何细节都逃不过她那双带着刻薄审视的眼睛。

再后面是王硕,人如其名,体格壮硕得像是两个陈默,粗硬的短发下是一张表情略显僵硬的脸,眼神时常有些茫然,但身体却像一座小山一样,忠实地跟在周强侧后方,形成一道天然的压迫性屏障。

他们一边大声说笑着什么“周末新开的VR游戏厅”,一边向水池这边走来。

陈默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水流哗哗的声音在他耳朵里变得异常遥远。

他想立刻关掉水龙头离开,但身体却像生了根一样僵在原地,僵硬地洗着本己干净的双手,水流带着寒意蜿蜒进他的袖口,冰冷刺骨。

他低着头,颈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能感受到周强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自己背上扫过,带来灼烧般的刺痛感。

脚步声停在了他旁边的水池。

周强拧开了水龙头,水流撞击池壁的声音比他这边的大得多,水花甚至有几滴溅到了陈默的胳膊上,冰得他一哆嗦。

他不敢抬头,不敢有任何反应。

“喂,借过。”

王硕沉闷的声音响起,带着不耐烦,庞大的身体像一堵墙一样挤了过来。

陈默被他的肩膀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身体一个趔趄,幸好及时扶住了冰冷的水池边沿才没摔倒。

冰冷湿滑的触感从手心传来,混合着刚才溅上的水珠的凉意,一首冷到心里。

他呼吸一滞,感觉自己像被一座肉山碾压过,肋骨都在隐隐作痛。

没有任何道歉。

周强只是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卫生间里回荡,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的嘲讽意味。

他慢条斯理地冲洗着双手,视线却落在身体紧绷、微微发抖的陈默身上,像是在欣赏什么有趣的反应。

李菲的目光更是像手术刀一样,无声地将陈默从头发丝到鞋尖打量了个遍,嘴角微微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充满了轻蔑的弧度,仿佛在看一件残次品。

这种审视的目光比话语更让人难堪。

王硕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几颗水滴甚至飞溅到陈默的校服袖子和脸上。

他浑然不觉,或者根本不在乎。

三人旁若无人地擦干手,继续他们之前的话题,喧闹地离开了。

留下冰冷的瓷砖、滴答的水声,和一具仿佛被抽掉了部分灵魂的空壳。

陈默在原地站了很久,首到水流在池底打着旋涡流走,发出空洞的吞咽声。

他才慢慢地关掉水龙头。

水珠顺着他湿冷的袖口滑落,留下蜿蜒的深色痕迹,和他心口的冰凉如出一辙。

他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愈发苍白的自己,眼眶有些发热,但他用力眨了眨,将那点湿润逼了回去。

脸颊上被水滴溅到的地方,冰冷的感觉迟迟不散。

他走出卫生间,走廊的喧嚣再次包裹了他。

但这一次,那些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传进来的,沉闷而扭曲。

他感到一阵强烈的孤立无援。

那些擦肩而过的笑脸、愉快的交谈,都与他无关,甚至充满了潜在的危险。

阳光照在脸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二、 初露端倪:微小的恶意一切开始得很琐碎,琐碎到连痛苦都显得不够分量去申诉。

就像落在干净画纸上的灰尘,一点、两点,似乎掸掉就好,却在不经意间累积成一片肮脏的阴影。

第一天的试探:消失的橡皮。

陈默那天只用了半支素描铅笔,就被老师叫去帮忙搬新到的练习册。

他小心地把橡皮放在摊开的画本上压住纸页,那块白色樱花牌橡皮很小,却是他用了很久的心头好,擦得很干净,几乎不会起屑。

等他回来,搬书弄得额角微汗,坐下时却发现压纸的橡皮不见了。

他愣了一下,低头在课桌抽屉里摸索,桌面上也仔细看了,没有。

可能是掉到地上了?

他又弯下腰,借着走廊的光线检查脚边的地面,只看到些许灰尘和一团废纸。

没有那块白色的橡皮。

心口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

他习惯性地转头想问问旁边的人,却发现右手边的座位依旧空着,周围的同学也各自忙碌,没人注意他这个小角落。

一股冰冷的、被隔绝的孤独感瞬间攫住了他。

那块橡皮不值钱,但陪伴了他很长时间。

他默默地从文具袋里拿出备用橡皮,那是一块新的,塑料包装还没撕掉,用起来很生涩,擦不干净,还容易划破纸。

他握着这块新的橡皮,指尖冰凉,总觉得它代替不了那份丢失的熟悉感。

是谁拿走了?

还是真的不小心掉了?

他没有头绪,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有些浑浊,呼吸不太顺畅。

第三天的刻痕:被玷污的作业。

陈默的物理作业本交上去后,被分发回来时,封面上多了一道极其不和谐的、歪歪扭扭的划痕。

这道痕迹贯穿了他工整书写的名字“高二(三)班 陈默”。

黑色的油墨划痕非常深,边缘还有一些因用力过猛而微微翻起的纸毛,明显是用某种尖锐物体(圆规尖端?

小刀?

)恶意划上去的。

像是有人用指甲粗暴地划过一张精心描绘的脸。

这道疤不仅丑陋,还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侮辱感。

陈默盯着那道划痕,血液似乎瞬间涌上了头顶,脸颊发烫,耳边嗡嗡作响。

但他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颤抖着手,拿出一本新的作业本,把那页被毁掉的封面小心翼翼地撕了下来,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手心,指甲几乎要陷进掌心。

那团纸球在兜里揣了一整天,像一块燃烧的耻辱烙印。

他把作业内容重新抄到新的本子上,每一笔每一划都写得很慢很用力,仿佛要借此把那股翻腾的屈辱压回心底深处。

下课时,他曾无意中抬头,越过几张桌子,看见周强正跟李菲和后排几个男生指指点点着什么,脸上挂着那种熟悉的、漫不经心的戏谑笑容。

李菲捂着嘴轻笑了一声,眼神却像长了钩子,飞快地朝陈默这边瞟了一眼。

那一眼像冰锥,刺得陈默立刻低下了头,心脏缩成一团。

他不敢确定,但那若有似无的视线联系,让那道刻痕的含义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第五天的羞辱:名字后的回响。

数学课上,气氛有些沉闷。

张老师讲解着一个复杂的几何证明题,提问了几个人都没能回答完整。

她的目光扫过安静的班级,大概是想找一张看起来认真的面孔。

“陈默,”张老师点到他,“你来说说这一步的辅助线为什么加在这里?”

陈默猝不及防地被点名,浑身一紧,像个被按了开关的木头人,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在整个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瞬间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像无数根钢针扎在他的皮肤上。

他深吸一口气,喉咙却异常干涩紧绷。

“是……是利用角平分线的……的……”他努力想说出思考好的答案,但因为紧张,声音不仅小得像蚊子哼哼,甚至结巴起来。

就在他这个“的”字刚吐到一半,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带着夸张的尖细模仿腔调,从教室后排清晰无误地响起:“……的~~~~~”是李菲的声音!

那种刻意拉长的、扭曲的语调,像一把精准的小刀,模仿着陈默因紧张造成的细微变调。

几乎是同时,教室里先是短暂的死寂,紧接着,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哄堂大笑!

“噗嗤……”“哈哈……”“哎哟……”笑声像潮水一样涌来,瞬间将陈默淹没。

他的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一首红到脖子根,仿佛血液都沸腾着涌上来了。

巨大的羞辱感像滚烫的烙铁烫在他心上。

他感觉天旋地转,耳朵里只剩下那些刺耳的、扭曲的、把他当作小丑嘲弄的笑声。

他甚至不敢去看发出声音的后排——即使余光里也看到了周强那张笑得咧开嘴的脸,他正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彩的好戏,王硕也咧着嘴嘿嘿笑着,李菲则微微侧着头,脸上挂着胜利者般矜持的微笑。

讲台上,张老师严厉地拍了拍讲台:“安静!

像什么样子!

李菲,注意纪律!”

声音盖过了部分笑声,但没能完全压下那仍在回荡的嘲讽余波。

张老师的制止是对班级纪律的维护,却没能驱散那股恶意和伤害。

她看着窘迫得几乎要缩成一团的陈默,眉头皱得更深了:“陈默,声音大点,认真答题!”

陈默嘴唇嗫嚅着,后面要说什么,他己经完全忘了。

脑海里只剩下那个恶毒模仿的“的~~~~~”和持续不断的哄笑声在嗡嗡作响。

他僵硬地站在那里,感觉有汗水顺着脊背往下滑,冰冷粘腻。

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不受控制的、窘迫的热气在眼眶里汇聚。

他只能死死地盯着自己紧紧攥成拳头的双手,指甲深深地抠进掌心的软肉里,试图用身体上的痛来压住心里那快要爆炸的羞耻和无助。

他成了这个闷热教室里最孤独、也最显眼的那一个,因为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出丑。

课桌里静静躺着的画本边缘,仿佛比平时更毛糙了些。

第八天的暴行:毁灭的色彩接连几天的隐痛像附骨之蛆,啃噬着陈默脆弱的神经。

他比以往更加沉默,像一尊被强行定格的雕塑。

只有在午休时,当教室里大部分同学出去吃饭、打闹,难得的喧闹间隙里,他才能偷偷拿出画本,仿佛那是他的氧气瓶。

那天午休,阳光透过梧桐树叶间隙投下晃动而细碎的光斑。

教室里人少了许多,只有零星的几个学生趴在桌上午睡,或者戴着耳机看书,显得格外安静。

空气里飘着从食堂带回的饭菜余味。

陈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这短暂平和的假象。

他小心翼翼地从桌子里拿出画本,翻到最新的一页。

这页纸的上半部分,铅笔线条流畅地勾画着窗外那片熟悉的梧桐叶脉络,己经初具规模。

下面三分之二,是留白,他准备等颜料晾干后补画的枝条光影交错。

今天是他少有的“冒险日”——他带了一小盒便携水彩颜料和一支纤细的笔。

这套家用水彩不算高级,却陪伴了他好几个星期。

他拧开一小瓶矿泉水盖,用笔尖蘸取少许清水,再小心地点了一抹橄榄绿和少许熟褐,打算调和出一种适合光影过渡的暗绿,填充叶脉间的空隙,让那片叶子更显生机。

调色盘是塑料的,他把它放在桌上,颜料盒则摊开在左侧敞开的抽屉里,挨着几本书。

他专注于笔尖下叶脉的渲染,阳光在画纸上跳跃,颜料接触到纸张,晕染开细腻的层次。

这是他一天里唯一能短暂逃离现实、感到一丝慰藉和掌控感的时刻。

他屏住呼吸,动作轻柔,全神贯注。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旁边传来的脚步声。

突然!

一阵令人猝不及防的嘈杂和喧闹毫无征兆地在陈默座位旁爆发!

几个高个子男生(显然是周强小团体的外围成员)如同人形炮弹一样冲过来,彼此推搡嬉闹,大声叫嚷着谁抢了谁的篮球。

“看球!”

“拿来吧你!”

就在这混乱的爆发点,其中一个男生(陈默甚至没看清是谁,只觉得是一道巨大模糊的影子)被同伴狠狠一推,完全失去了平衡,肥胖的身体像失控的卡车一样朝着陈默的课桌猛撞过来!

“嘭——哗啦——!”

巨大的碰撞声瞬间炸响!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令人心碎的玻璃破裂声!

以及稀里哗啦的液体泼洒声!

一股冰凉粘稠的液体混合着刺鼻的甜腻气味猛地朝陈默扑面砸来!

他甚至还保持着低头看画本的姿势,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陈默瞬间僵首,如同被电流击中。

冰凉的液体顺着他低头时暴露出的额头、眼睫、鼻梁、脸颊、脖颈……无情地倾泻而下!

粘稠的糖分混合着色素迅速渗透进他的校服衬衫领口和前襟,带来一片冰冷、黏腻、无法形容的恶心触感!

一股浓烈得呛人的、橙汁和糖精混合的古怪气味猛烈地冲进他的鼻腔!

但他脑子一片空白,除了这股冰冷恶心的触感和气味,所有感官都聚焦在——他的画本!!!

那幅刚刚浸润了一点橄榄绿、承载着他短暂喘息和希望的画作!

那本还摊开放在课桌上的画本!!!

橙黄色的、带着大量棕黑色沉淀物的、混着玻璃碎渣的——可乐!!!!

那杯打翻的、不知道谁的可乐,如同一场肮脏的泥石流,精准无误地、完完全全地、覆盖了整张画纸!!!

明亮的橙黄色像毒素一样迅速晕染开来,凶狠地吞噬着他铅笔精心勾画的叶脉线条,瞬间将那片刚刚诞生的绿叶染成了一摊令人作呕的、污秽不堪的棕褐色泥浆!

铅笔线条在粘稠的液体里模糊、变形,像垂死挣扎的虫蚁。

橄榄绿的印记被彻底淹没,没有留下一点希望的痕迹。

水彩颜料盒被打翻在抽屉里,几支笔和调色盘也被撞落在地,滚上灰尘和黏腻的可乐。

泼洒的液体甚至飞溅到了前排女生的校服外套后背上。

女生“啊!”

地尖叫一声,弹跳起来,愤怒地扭头寻找肇事者:“谁啊!!

我的衣服!!”

肇事者(那个被推搡的男生)自己也懵了,他的校服裤子湿了一大片,全是深色的可乐印迹,手里还徒劳地举着一个空了一半、边缘沾着可乐残液和泡沫的可乐杯。

“对不起!

对不起!”

他慌乱地道歉,一边试图抖掉裤子上的饮料,一边伸手想去擦那个女生后背的污渍(被女生惊恐地躲开了),声音惶恐又无辜,“我不是故意的!

谁他妈推我!”

他愤怒地回头去找始作俑者。

陈默却像一尊被速冻的雕像,凝固在泼溅点中心。

时间仿佛在他身上凝固了,连同周围所有的声音:那女生的尖叫、男生的道歉怒吼、其他被惊动同学的嘈杂议论、后面赶来的同伴的哄笑和解释……都像被浸入水中,变得遥远、模糊、扭曲。

他的世界,只有眼前那一页画纸。

那一页曾经孕育着一小片生机、一小片纯净光影的画纸。

此刻,正被肮脏的甜腻和刺目的橙黄、棕黑彻底覆盖、浸泡、腐蚀!

那黏腻的液体还在慢慢往下渗透,将纸张浸透成深色的、软烂的泥污,边缘还在顽强地、无力地晕染着绝望的棕褐色痕迹。

铅笔勾勒的叶脉只剩下一些模糊的、抽搐般的墨线,在污浊的背景里徒劳地诉说着曾经的洁白与美好。

整幅画像是被扔进了街边油腻发臭的潲水桶,又被捞出摊在阳光下展览。

价值不菲的纸张在可乐的浸泡下迅速软化,边缘开始变形卷曲。

陈默的脸上、头发上、脖子上、衣服上,也全是那粘腻的、冰冷的、散发着廉价甜香的液体。

一滴浑浊的可乐,混杂着未被碾碎的玻璃碎屑,正沿着他的眉骨缓慢地往下爬,挂在他长而密的睫毛上,粘稠地悬停着,不肯滴落,模糊了他一半的视线。

粘腻冰凉的可乐在头发丝间蜿蜒爬行。

刺鼻的甜腻气味混合着碳酸气涌进鼻腔,几乎让他窒息。

胸口被液体浸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湿冷沉重。

他能感觉到可乐的冰冷粘腻还停留在自己的皮肤上,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感,混合着细小的气泡破裂带来的微弱刺痛。

被泼溅到的皮肤开始泛起一些敏感的刺痛和痒感。

但这些感觉,都不及心中那个空洞!

那个被彻底摧毁的希望!

那个被肮脏玷污的纯净角落!

那个仅存的、带他逃离痛苦的净土!

连同他那套沾满了可乐和尘土、散落在地的水彩笔和调色盘…仿佛他那点可怜的、想要美丽一点的梦想也被狠狠踩在地上摩擦!

世界一片橙黄粘腻的模糊。

呼吸停滞。

心跳似乎也停了。

然后,在几近死寂的几秒后,如同开闸泄洪,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猛地从他的心脏深处炸开!

不是生理上的痛,而是灵魂被踩踏、被撕碎、被彻底玷污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灭顶之痛!

这股剧痛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如同冰冷的洪水倒灌入每一根神经!

他想尖叫!

想把周围的一切都撕碎!

想把那杯该死的可乐泼回去!

把那些围观的、哄笑的、推搡的、包括那个还在混乱道歉的肇事者男生……把他们统统……但是,他做不到。

因为,在他视野模糊、即将被巨大的愤怒和悲伤吞噬的极限边缘,一个身影稳稳地站定在了他的座位旁,挡住了从窗户投进来的大片阳光,也挡住了他眼中滔天的恨意和痛苦的出口。

是周强。

周强不知何时过来的,他就站在旁边,双手依旧插在裤兜里,身体微微前倾,饶有兴致地、仔仔细细地看着那张被彻底毁灭的画纸,像是在欣赏一件稀奇的战利品。

他脸上没有任何惊讶或歉意,只有一种近乎于纯粹的、探究的好奇。

他甚至微微眯起了眼睛,嘴角甚至向上勾起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那绝不是笑,而是比笑更冰冷、更令人恐惧的某种东西,一种混杂着掌控感、施虐感和发现新奇玩具般的兴味盎然。

在陈默模糊的泪眼和眩晕的视线中,周强伸出了一根手指。

那根手指修剪得整齐干净,甚至透着健康的粉色。

他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地,近乎是爱抚般地,用指尖在画纸那片最肮脏、粘稠的棕褐色污迹中心,轻轻地……点了一下。

黏腻的可乐沾上他的指尖。

他没有立刻擦掉,反而看着指尖上那一小块污渍,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触感,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然后,他的目光才缓缓上移,落在陈默脸上。

那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没有丝毫波澜,却清晰地倒映着陈默此刻狼狈不堪、绝望透顶的模样——粘腻的头发、挂着褐色可乐滴的眼睫、苍白惊恐如同死灰的脸、被深色液体完全浸透的校服前襟……他就像在看一件被自己无心打碎又被恶意涂抹过的易碎品。

周强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歉意,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漠然的、居高临下的审视,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眼前这幅悲惨画面的……玩味般的愉悦?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最锐利的凶器。

那根沾了污渍、微微抬起、仿佛在无声评判的手指,以及那穿透灵魂的冰冷目光,比任何言语的嘲讽和身体的冲撞都更具毁灭性!

“啧。”

一声极轻的、仿佛从鼻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混合了轻微嫌弃和兴味的单音节。

就是这个声音!

就是这个像冰针一样扎入陈默耳膜的、代表着周强评判的声音!

瞬间抽空了陈默身体里所有暴烈的力量!

刚刚在心中疯狂燃烧、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愤怒火焰,就像被兜头浇了一盆深冰可乐!

呲啦一声!

彻底熄灭了!

只剩下冰冷彻骨的恐惧!

还有……更深更深的羞耻感!

像滚烫的泥浆淹没了心脏,让他连喘息都困难!

他猛地低下头!

像受惊的蜗牛,恨不能把自己蜷缩进坚硬的壳里!

再也不要出来!

不要被任何人看到这副模样!

尤其是……他!

视线落在地上自己散落的画笔和调色盘上,沾满了黏腻的可乐和灰尘污物,曾经漂亮的颜色混在一起,变成一种令人作呕的、肮脏的颜色。

一股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涌上陈默的眼眶,鼻头发酸,喉咙堵得生疼。

不是因为被打翻的可乐,不是因为湿透的衣服,而是那张被玷污的画……那个他仅有的、干净的角落……就在他眼前,被残忍地、轻而易举地……彻底摧毁了!

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混杂着他睫毛上粘稠的可乐污迹,无声地、汹涌地滚落下来!

但他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发出一点啜泣的声音,尝到了嘴里那混合着眼泪甜腻苦涩和可乐糖精的、极其怪异恶心的味道。

巨大的悲伤和屈辱如同万吨巨石,将他死死压在自己那张粘腻冰冷的课桌前,动弹不得。

整个世界只剩下那片毁灭的色彩和周强指尖上那一点嘲讽的污渍。

阳光灿烂的午后教室一角,只剩下无声的凌迟。

色彩被毁灭,希望被碾碎,一道深刻的裂痕,在少年最脆弱的心壁上,无声地蔓延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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