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整座城市的灯火像被雨水浸泡过的油画，模糊而斑斓。
她本不该来的。
可当周叙川用那种近乎挑衅的语气说出"抗震系数"西个字时，她就知道——这男人依然精准掌握着她的死穴。
七年前在建筑力学考场上如此，七年后在竞标战场上亦然。
"你的拿铁。
"侍者放下骨瓷杯，杯底压着一张对折的便签纸。
展开的瞬间，她的呼吸凝滞了。
纸上是用钢笔勾画的云麓度假村剖面图，某个承重节点被红圈标出，旁边批注一行小字：”荷载计算少算了一个地震工况——你以前从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字迹力透纸背，最后一笔甚至划破了纸张。
就像当年他给她改作业时，总喜欢在错处画个愤怒的感叹号。
"看来许总监还保留着偷看别人纸条的习惯。
"雪松气息突然笼罩下来，周叙川拉开她对面的椅子。
他没打领带，衬衫领口解开两颗纽扣，锁骨处隐约露出半道疤痕——那是大西野炊时她失手打翻沸水留下的。
许晏清猛地捏皱便签："晟川现在流行用技术漏洞要挟甲方？
""要挟？
"周叙川轻笑一声，将平板推到她面前。
屏幕上是她方案的3D模型，某个梁柱节点正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如果按这个施工，遇到6级地震就会像积木一样坍塌。
"他指尖划过屏幕，模型瞬间分解成密密麻麻的数据流："知道我为什么能一眼看出来吗？
"当然知道。
那些深夜，他总把她圈在怀里，用钢笔在草图纸上写公式。
她抱怨计算枯燥，他就把弹性模量编成荒腔走板的歌："E等于应力比应变~我家晏清算不对~"许晏清端起咖啡杯掩饰颤抖："周总要是来炫耀专业能力的，我建议首接发邮件给评审组。
""我是来给你送这个。
"他从公文包抽出一叠文件，封面印着”晟川咨询内部测算报告“。
最后一页用荧光笔标出某行小字：”青禾方案若修正节点B-17，成本效益比将优于竞品23%“。
这相当于把晟川的底牌亮给她。
"为什么？
"玻璃窗映出他垂落的睫毛："当年你说我满脑子胜负欲。
"他的拇指抚过文件上晟川的logo，"现在我想知道，在你眼里，我到底变没变。
"咖啡厅钢琴声突然中断。
"周总原来在这儿。
"沈薇踩着细高跟走来，鲜红指甲搭在周叙川肩头，"王总他们在VIP室等您签补充协议呢。
"她冲许晏清甜甜一笑，"许总监也在呀？
真巧。
"巧个鬼。
许晏清看着沈薇故意倾泻的领口，那里别着枚纸玫瑰胸针——和周叙川领带夹同款。
"失陪。
"周叙川起身时，袖扣勾住了许晏清的羽毛项链。
细微的崩裂声中，银链断落，羽毛坠进咖啡杯，溅起的褐渍在文件上洇开一片。
沈薇失声尖叫，仿佛见到了世界末日一般：“哎呀！
这可是绝密文件啊！”
"没关系。
"周叙川掏出手帕按在污渍上，却对许晏清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羽毛项链是大三那年买的吧？
当时我说——""说它像掉毛的鸽子。
"她抢白道，声音哽咽，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突然鼻子发酸，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在眼眶里打转。
那天他们在夜市吵架，犹如两只斗鸡，互不相让。
只因为他偷偷帮她付了半年房租，她就像一只被激怒的狮子，摔了项链，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他，则像一只无头苍蝇，在雨里找了整整三小时，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翻个底朝天。
沈薇的表情像生吞了柠檬。
周叙川却低笑出声，将染污的文件塞进碎纸机："明天十点，云麓工地现场见。
"转身时，他嘴唇几乎擦过许晏清耳尖："记得穿平底鞋，要爬脚手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