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孕检风波
陈淑芬牵着女儿，踏着沾满泥的雨靴就上了屋檐台石上。
“七娘，你又怀上了呀？
决定要生老三了吗？”
胡桂英拍了拍身上土布青围裙上沾满的柴灰，从厨房走了出来。
看着大哥家挂着鼻涕望着自己的二女儿李紫娟，倚着大哥家砖房堂屋大门的大女儿李紫妍，堂屋里手上挂着竹筐火炕眯着眼打盹的婆婆。
指着家里地上爬的儿子问道:“大嫂这样带着女儿去卫生院，查出怀孕了，李碧宁在家里太小了，家里的猪草还没做好，我先去河边工地上喊他爸回来吧？”
“对、对、对，这还是个问题，胡五妹你就不要麻烦这些男娘了，猪草一会儿说，这么一会儿猪是不得掉膘的。
妈！
妈！
妈!家里娃儿你看着下，我跟胡五妹去趟卫生站。”
“还有紫妍你个死姑娘儿，望啥子望，还不过来领着妹妹和幺弟。”
“妈！
来了!来了!”紫妍飞快跑了过来，拉着妹妹，一溜烟跑进了堂屋。
“哦”老太太应了一声，继续眯着眼打盹儿。
胡桂英看了看家里堂屋西面平整的报纸墙，屋里依次摆放的新茶水壶、崴脚的饭桌、几张老凳，把柴灶里的柴拿出来放进了柴灰堆里，换上军绿色的塑料雨靴，规规矩矩将围裙挂在了靠近厨房门的墙钉上，平整了一下身上的花棉袄。
“吱呀”关上贴着红色囍字的木门，回头看了眼蜂窝煤灶烟火，牵着一晃一晃学步的儿子走出土墙房，送到了大哥家砖房的堂屋里。
贯山村，因村里山上有座贯穿巨石小庙而得名，位于沱江河畔，丘陵之间，村委会居中，设有村委会、卫生站，由南向北依次坐落着一、二、三、西个生产大队，有400余家，2000余人，村民多姓李，夹杂肖、谢、陈等几个姓氏，其中李家有字辈“天、泽、碧、昌、全”区分，其余姓氏人数太少，不表字辈，仅有联产承包责任制的自耕农经济。
改革开放的春风，九十年代还没吹进这个蜀南偏僻的小村里，泥泞弯曲的道路连接外界，冬日萧瑟的树林、田土包围期间，村里砖房、土房交错相接，村道旁散落着农家旱厕，水沟里流淌夹杂生活垃圾的冬日雨水，空气中弥漫着鸡屎味、鸭屎味和猪屎味，充斥着“哞哞”“咩咩”“嘎嘎”声。
“我们两口子觉得没有个儿子还是不得行，如果这次不是儿子，应该还会生，算命的说我这辈子是有儿子命的。
我们想好了这个娃儿的户口就和我家老二一起上，说成是双胞胎，只罚款一次，5岁左右上户口，到时候也就相差的两岁多，看不出来的……。”
看着走在前自问自答的大嫂，避让着穿着大号补丁厚衣，脸上生着红红冻疮在村道上追逐的孩子和地上的牛粪、羊屎。
想到了自家这大嫂就凭着自己相上了男人家大哥，就只身一人从临镇，步行而来，强行留在这边家里，生米做成了熟饭的狠劲；分家时得到的最大两头肥猪，最大三进屋砖房，大部分家具，3亩离家近的熟土好田的市侩劲。
老二家的3间屋的小砖房，自家3间屋的土坯房，甚至还有自家男人小时候生病借钱医病和结婚酒席前欠的债，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唉，如果不是自己妈看上了自家男人，认为自己男人踏实、勤快、本分，是真的不想嫁到这个家，家底还算殷实，分到的就是贫穷了。”
半个小时后，妯娌两儿到达了村卫生站，拉开红十字的布帘，发现好多村里的邻村的妇女都在排队，听着“少生优生”广播声，顶着计生委工作人员盘查眼神，静静等待着乡村医生的诊断。
这阵仗下，陈淑芬也慌了神，悄悄拉着胡桂英嘀咕“咋子这么多人，你看生产队的好多媳妇都在，你说等会儿被查又有娃儿了，这些人不得乱说吧”“七娘，我看陈大娘家的媳妇，李公树家的媳妇都在，他们家都有老大了，还不是一样过来，这年头生病的少，应该都是来查孕的，不要紧张，都是一个村的，同宗同族的，这些镇上来的又不认识，怕啥？”
“胡五妹，来都来了，你也查查呗，来都来了，万一你也有了呢?”“老大才一岁多，还没断奶不至于吧，那就试试嘛，反正也不要钱”拿着验孕纸，检验完后，胡桂英感觉一阵眩晕，检验结果为“阳性”，也就是说己经又有一胎了，医生的叮嘱话，计生委的盘问，大嫂又怀上了的事，邻里大媳妇小媳妇的八卦，都没感觉，迷迷糊糊中回到了家。
将孩子接了回来，仔细检查了一下，有没有磕着碰着，不计较婆婆根本没有照看孩子的事情，也不劝解陈淑芬把不照顾弟弟妹妹贪玩儿去的紫妍打得哇哇大叫的杂事。
用木板加高门槛，将红薯藤、虾子草、米糠混杂的猪食煮熟后，趁着热麻利地用桶提倒在了猪槽里，打了一棒欺负弱小的大猪；舀了一碗米，淘洗干净，敲了两个鸡蛋，碗里搅拌均匀，分层放进锅中蒸煮；看了眼堂屋里爬过来走过去的孩子，将白菜放进赛瓷盆洗净后，加了点儿油，放了点盐，香味从锅里弥漫开来。
饭桌上摆上今晚的炒白菜、米饭，还有豆油瓶子、猪油盆子。
准备之后，抱起地上的孩子喂起米汤、鸡蛋羹。
“孩子是无辜的，是上天赐予我们的宝物，妈妈都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是自己的孩子呢？”
金色夕阳照耀下，“咿呀咿呀”声中，胡桂英紧了紧自己的拳头，发了誓一定要将这个孩子生下来，让他（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