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后的庭院里,各大门派围聚在"同生共死"碑前。应囚握着《止戈书》残页,目光扫过碑上被沈砚舟伪造的***,指尖触到苏信塞来的残片——那是十年前真正的结义誓言,字迹被血渍浸透,却依然清晰。
"赤霄秘图并非宝藏图谱,"应囚声音低沉,"而是前朝皇帝为警示后人所留的《止戈书》,记载着平息战乱的方略。"他展开残页,上面"兵者,凶器也"几字在晨光中泛着金光,"玄鸮之流妄图借此牟利,才是江湖动荡的根源。"
人群中传来哗然,万剑阁阁主接过残页细看,忽然指着碑后怒骂:"沈砚舟,你竟敢伪造结义***!"众人转头,只见沈砚舟脸色惨白,瘫倒在地,腰间玉佩滚落——正是十年前应囚赠他的"鸿鹄佩",背面刻着的"沈"字已被磨去, replaced by 鸮鸟印记。
"苏信,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应囚扶着兄弟坐下,看着他断臂处新结的伤疤。
苏信凝视着碑上"同生共死"四字,喉间发出沙哑的笑声:"十年前,玄鸮以秘图为饵引我们入谷,他早知道云汐母亲是药王谷圣女,更知道她怀了身孕......"他忽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碑上,竟与当年的血迹重合,"我拼死护着云汐突围,却被玄鸮用摄魂术操控的杀手抓伤,他趁机斩断我手臂,诬陷是沈砚舟所为......"
云汐捂住嘴,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原来当年救命的黑衣人,竟是苏信。应囚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想起前世苏信被钉在碑上的惨状,忽然转身望向沈砚舟:"你早就知道玄鸮的计划,对不对?"
沈砚舟颤抖着磕头:"愚兄也是被逼无奈!玄鸮说只要拿到秘图,就扶我做武林盟主......"他忽然抬头,目光落在念鸿身上,"她耳后的红痣!药王谷圣女血脉......玄鸮要的是这个!"
应囚瞳孔骤缩,旋身将女儿护在身后。云汐摸出蝶影针,针尖对准沈砚舟咽喉,却在即将发射时被应囚按住:"留他活口,还有用。"
申时,众人来到苍梧山废祠。念鸿耳后的红痣忽然发出微光,与石壁上的星图共鸣,密道入口缓缓开启。云汐握着母亲的令牌,指尖抚过门上的蝴蝶纹,忽然想起临终前母亲塞给她的玉佩,上面刻着的正是眼前的纹路。
"娘,我怕。"念鸿缩进应囚怀里,小姑娘指尖的荧光蝶忽然飞起,在密道深处组成箭头形状。
"别怕,"应囚吻了吻她额头,"爹爹会保护你。"他抽出寒江剑,剑光扫过密道石壁,上面刻着的不是兵书,而是历代药王谷圣女的训诫:"以血为引,以心为钥,止戈为武,方得太平。"
苏信忽然拽了拽他衣袖,指向石壁缝隙。应囚用剑鞘撬开,里面掉出个檀木盒,盒中躺着半片秘图——与云汐手中的残页完美拼接,露出完整的《止戈书》真容。云汐翻开书页,忽然泪如雨下:"这是母亲的笔迹......"
密道尽头是座空旷的石室,中央石台上摆着个青铜鼎,鼎中插着三把断剑——正是当年结义时的"鸿鹄剑"。应囚拿起其中一把,见剑柄刻着"苏信"二字,剑身却布满缺口,显然经历过惨烈战斗。
"这是......"苏信抚摸着断剑,浑浊的眼泛起涟漪,"十年前,我用这把剑砍断了玄鸮的面具,却被他种下摄魂毒......"
话音未落,密道突然震动。沈砚舟趁机挣脱束缚,抓起鼎中令牌就跑,却见令牌触到念鸿指尖时发出强光,石壁上竟浮现出全息投影——那是云汐母亲最后的影像。
"汐儿,若你看到这段影像,娘已遭玄鸮毒手。"女子面容与云汐极为相似,眼中含着泪水,"赤霄秘图第三卷在你血脉之中,而开启《止戈书》的关键,是念鸿的胎记与我的令牌共鸣......"
影像突然扭曲,画面中出现玄鸮的鸮鸟面具:"药王谷圣女,交出秘图,饶你女儿一命!"
"娘!"云汐扑向石壁,却见母亲转身将秘图刺入心口,鲜血溅在念鸿胎记位置,竟组成完整的蝴蝶纹:"汐儿,带念鸿去苍梧山,那里有你父亲留下的......"影像至此中断,石壁上渗出血丝,与念鸿的红痣遥相呼应。
应囚握紧云汐颤抖的手,忽然听见密道外传来马蹄声。他跃上石壁,只见无数黑衣人将废祠团团围住,为首者戴着金面具——竟是逐鹿山庄庄主!
"应囚,交出圣女血脉,饶你全尸!"庄主将刀架在老刀脖子上,后者喉间发出含混的怒吼,衣摆下露出的,正是风刃营的鸿雁佩。
"放开他!"应囚剑光一闪,斩断对方袖口,露出里面的鸮鸟刺青,"原来你才是玄鸮的真正同伙!"
庄主大笑摘下面具,左颊上的蝴蝶形胎记触目惊心:"我乃药王谷叛徒,玄鸮座下青羽堂堂主!当年就是我杀了老圣女,只差一步就能拿到秘图......"
云汐指尖微动,地上的曼陀罗藤蔓突然缠住他脚踝。庄主惨叫着倒地,却见他怀里掉出个锦囊,里面装着的竟是云汐母亲的头骨——额间插着的,正是沈砚舟的燕尾镖。
"娘!"云汐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蝶影针破空而出,正中对方咽喉。应囚接住妻子软倒的身躯,看见她眼中的悲痛几乎将自己吞没,忽然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碎了——十年前没能保护好她们,这一次,他定要让凶手血债血偿。
"苏信,带念鸿先走!"应囚将女儿塞进苏信怀里,寒江剑在手中挽出剑花,"今日,我要这废祠,成为玄鸮余党的埋骨地!"
黑衣人蜂拥而入,应囚挥剑斩落烛台,顿时火光冲天。曼陀罗藤蔓在火焰中疯狂生长,缠住杀手们的脚踝,他们的惨叫声混着毒烟,在密道里回荡。应囚越战越勇,惊鸿十三式施展开来,剑光如鸿雁掠过天际,所到之处,暗器纷纷坠地。
混战中,沈砚舟忽然扑向念鸿,却被老刀死死抱住。苏信断刀一挥,削掉对方半只耳朵,沈砚舟惨叫着滚到应囚脚边,抬头看见的,是比十年前更冷冽的眼神。
"贤弟......"他颤抖着伸手,却被应囚一脚踩住手腕。
"别叫我贤弟。"应囚声音冰冷,剑尖抵住他咽喉,"十年前你递来毒酒时,可曾想过我叫你一声大哥?"
沈砚舟泪如雨下:"是玄鸮逼我!他说若不配合,就杀了我全家......"
"你全家?"应囚想起前世被屠的妻女,剑光一闪,削掉他一只耳朵,"我的全家呢?"
云汐忽然抓住他手腕:"留他活口,让江湖人看看叛徒的下场。"应囚一愣,低头看见妻子眼中的坚定,忽然明白,真正的复仇不是杀戮,而是让罪人在唾弃中苟活。
子时,战斗结束。废祠外燃起熊熊大火,烧尽了暗影阁的旗帜。应囚抱着念鸿,云汐依偎在旁,苏信和老刀守在身后,四人影子被火光拉得很长,投在"同生共死"碑上,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爹爹,蝴蝶飞走了。"念鸿指着天空,只见荧光蝶群朝着药王谷方向飞去,翅膀上的光芒逐渐消散。
应囚轻抚女儿头发,目光落在云汐手中的《止戈书》:"它们去开启新的江湖了。"
云汐抬头看他,发现他眼中的戾气已化作温柔:"以后呢?"
"以后啊,"应囚轻笑,指了指远处的竹楼,"种药草,编花环,看小丫头学本事。至于江湖......"他握紧寒江剑,剑鞘上的"惊鸿"二字被火光映得通红,"自有止戈盟来守护。"
苏信望着燃烧的废祠,断刀在手中轻轻晃动:"听说药王谷的醒神花能治百病,或许......"
"一定能的。"应囚拍了拍他肩膀,目光转向东方渐白的天空,"苏信,苏信,这次,我们真的赢了。"
苏信点头,断臂处忽然传来暖意——念鸿正用小手给他包扎伤口,小姑娘发间的野花香混着醒神花的气息,让这个历经沧桑的汉子红了眼眶。
晨光中,应囚带着家人走向竹楼。身后,"同生共死"碑在火中渐渐崩塌,露出里面真正的结义铭文。风掠过苍梧山,带来远处的笛声,那是净衣派的小乞儿在庆祝胜利。
云汐忽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母亲的令牌,轻轻放在废祠门口:"娘,女儿终于明白,止戈为武的真正含义。"念鸿似懂非懂,也跟着放下一朵野蔷薇,耳后的红痣在朝阳中微微发亮,像极了母亲发间的蝴蝶兰。
应囚望着妻女,忽然想起重生那日的桃花。原来命运让他回来,不是为了重复仇恨,而是为了守护这失而复得的温暖。他握紧她们的手,感受着掌心的温度,知道无论前方还有多少阴谋,只要有她们在,就有勇气面对一切。
江湖路远,但从此刻起,他不再是孤独的逆行者。因为他知道,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手中的剑,而是心中的爱。
(第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