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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蔡之野的暴雨已经下了七天七夜。

子路劈开最后一根朽木时，火星溅在他开裂的虎口上。破庙漏风的屋檐下，七十二弟子围坐在将熄的篝火旁，潮湿的麻衣紧贴着嶙峋脊骨。颜回把半块发霉的麦饼掰成七十二份，碎屑落在《诗经》竹简上，像撒在龟甲裂纹间的蓍草。

"夫子，宋国送粮的车队真会来吗？"子贡望着门外被雨水泡发的官道。这位最善货殖的弟子，此刻却算不清这场豪雨要下到何时。他的玉韘在颠沛中遗失了，拉弓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空荡荡的拇指。

孔子抚过膝头焦尾琴的断弦，青铜簋里漂着几片野菜的汤水映出他清癯的面容："昔者文王拘而演周易，吾辈困于陈蔡，焉知不是天赐问道之机？"话音未落，庙外传来战马嘶鸣，楚军斥候的火把在雨幕中明明灭灭。

"他们还在追。"曾参把《小雅》竹简垫在漏雨的瓦片下，鹿鸣之什的字迹在积水里晕开，"昨日捡到的箭簇有吴国纹样，怕是陈蔡两国要借刀杀人。"

篝火突然爆出几点火星，子路猛地站起，腰间革带勒进浮肿的腰腹："我去跟他们拼了！"青铜剑出鞘的寒光惊醒了蜷缩在梁间的燕子，纷纷振翅撞进雨帘。颜回拉住他衣袂，半块麦饼从袖中滚落："仲由，你听——"

风雨声中隐约传来弦歌。

孔子不知何时已调好琴弦，正在吟唱《淇奥》。"瞻彼淇奥，绿竹猗猗"的雅音穿透雨幕，惊得楚军战马扬蹄后退。子贡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卫国，夫子也是这般抚琴而歌，那时庭前海棠开得正好，如今琴声里却带着金铁相击的清越。

"都什么时候了还唱诗！"子路一拳砸在斑驳的泥墙上，簌簌落灰盖住了篝火，"仁义能当饭吃吗？周礼能退追兵吗？我们像丧家犬似的跑了十四年！"他的怒吼惊飞最后一只燕子，湿漉漉的尾羽扫过曾参正在默写的《七月》竹简。

破庙陷入死寂，只有雨打残瓦声越来越急。孔子指尖停在"如切如磋"的徽位上，忽然轻笑："子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