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外机在雨帘中震颤，像极了精神病院MECT室的电流嗡鸣。
第五个来访者留下的咨询记录还摊在桌上，苏晓楠的字迹突然扭曲成蜈蚣状——这已经是本周第三个出现相同症状的患者。
"林医生？"铁艺门铃第38次摇晃时，穿黑色冲锋衣的男人已站在逆光处。
他后颈隐约露出靛青色纹身，随着呼吸起伏的轮廓让我想起父亲病例本上那些癫狂的涂鸦。
"这是你七岁时的烫伤。
"他甩过来的照片钉在檀香炉边缘，水珠沿着我左肩胛骨的疤痕蜿蜒，"当时你说，听见弟弟在开水瓶里哭。
"我握紧镇定剂药瓶。
作为心理咨询师，本该对妄想症免疫，但当男人举起葡萄糖酸锌口服液的褐色玻璃瓶时，记忆突然出现噪点——这瓶子与市立医院焚烧炉的观察窗是相同材质。
"2013年9月17日，你在明德中学天台目击了什么？"他指甲缝里的暗红碎屑簌簌落在咨询记录本上，092317这串数字在血迹中浮现。
窗外惊雷炸响的刹那，我瞥见他冲锋衣内袋的反光。
那是助产钳特有的冷光，与母亲堕胎诊所宣传册上的器械图完全重合。
记忆开始自动播放：十五岁女生蜷缩在体育馆储物柜，她左手无名指以诡异角度弯折，而我的诊断书上写着"创伤后幻觉"。
手机突然震动，陈警官的语音留言撕裂雨幕："你父亲隔壁发现的骸骨，左手第三掌骨陈旧性骨折......"男人发出砂纸摩擦般的笑声。
当他用马克笔在墙面写下092317时，我终于看清他喉结上的疤痕——那是电击治疗仪的电极形状。
"死亡证明要登记37次才算完整。
"他倒退着融入雨夜，冲锋衣擦过门框时落下几片爬山虎枯叶。
我蹲身捡起时浑身血液凝固：叶脉里嵌着半枚指纹，与我办公室失窃的氟西汀药瓶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市立医院档案室的日光灯管在第37次闪烁时爆裂。
父亲2013年的用药清单在绿光中浮现出血字，奥氮平与碳酸锂的常规记录里，混着二十支***注射液取药单。
取药人签名处的"林夏"二字正在渗墨，笔锋转折与苏晓楠的咨询记录如出一辙。
"认知功能障碍患者林建国，发病时总在画铁链锁鸟。
"值班护士递来的A4纸粘着可疑油渍，"上周三他说要去体育馆接女儿，结果......"监控录像突然卡顿。
画面中的父亲用助产钳抠挖墙面，石灰碎屑在慢镜头里化作雪崩。
当他脖颈的飞鸟纹身特写占据整个屏幕时，陈警官的简讯刺破黑暗："死者DNA与2005年产科大火遇难者关联。
"电梯镜面映出我扭曲的脸。
那些周四值夜班后缺失的记忆开始反刍：消毒柜自动封口的中药袋飘出爬山虎腥气，来访者档案里所有签名都藏着LC-0923的笔触——这正是母亲诊所堕胎记录上的编码。
手机震动着推送知乎热帖：《你见过最诡异的凶器是什么？》高赞回答配图是生锈助产钳，发布时间显示3天前，而发帖人ID是"记忆标本馆"。
暴雨中的体育馆像只俯卧的巨兽。
推开铁门的瞬间，三十七具校服标本从天而降，每件染血衬衫的胃袋位置都插着氟西汀胶囊。
顾沉站在平衡木上抛接Zippo打火机，火焰照亮他左手无名指的骨折痕迹。
"欢迎参加第37场认知矫正。
"他踢开沙坑里的助产钳，钳齿间夹着1997年的B超单，"母亲当年选择扔掉LC标记的胎儿时，可没想过残次品会寄生在幸存者脑子里。
"我摸到口袋里的镇定剂，药片背面全刻着092317。
当顶灯将阴影钉在墙上时，西北角的校服标本突然张开嘴——那是苏晓楠的声音："林医生，你给我的药里掺了纪念品。
"精神病院的铁门在身后闭合时，我腕间的住院手环亮起红光。
条形码下方那行小字此刻清晰可辨：LC-0923-37。
走廊墙皮剥落处***出无数抓痕，组成知乎热帖里讨论的诡异图案——被铁链贯穿的知更鸟。
"2023年9月17日入院，主诉记忆篡改妄想。
"护士站的电脑屏幕突然自动播放诊疗录像。
画面中的我正用助产钳拆解苏晓楠的校服标本，而现实中的双手正死死攥着《青山精神病院特殊病例勘误表》。
█月█日 电击治疗日志患者在3.17mA电流下喊出"标本需要37℃恒温"，次日活动室暖气管道发现人类牙齿。
经比对与2005年产科大火死者DNA匹配。
泛黄的纸页在我手中簌簌作响，当翻到"社会关系核查"章节时，天花板突然坠落雨滴。
逆着水珠上升的轨迹，我看见监控镜头后的顾沉正在知乎页面输入：如何证明自己是被虚构的存在？█月█日 药物反应追踪氟西汀与***混合物引发虹膜变色反应。
患者眼白浮现092317荧光编码，与停尸房冷柜条形码序列完全一致。
更衣镜突然蒙上水雾。
当我用手掌擦拭时，镜中倒影继续动作着撕开病号服——后颈的知更鸟纹身正在渗血，而现实中的皮肤完好无损。
镜面右下角贴着的儿童贴纸，正是母亲堕胎诊所宣传册上的LC标志。
"这是第36次认知矫正。
"顾沉的声音从通风管道渗出，带着焚烧炉特有的焦油味。
他抛来的Zippo打火机悬浮在半空，火焰里浮现知乎问题截图："左手骨折是否会影响记忆形成？"高赞回答的配图是沙坑里的助产钳，IP地址显示来自精神病院WIFI。
我冲向消防通道时撞翻药剂推车，散落的安瓿瓶在地面拼出092317。
安全出口指示灯突然变成血红色，绿光中浮现2025年的新闻快报："明德中学旧址挖出37具左手骨折骸骨，部分头骨内嵌有葡萄糖酸锌玻璃碎片......"地下二层的停尸房里，第37号冷柜正在剧烈震动。
当我把住院手环贴近识别器时，柜门弹开的瞬间涌出爬山虎藤蔓——裹在植物根系中的婴儿遗体左手蜷曲，掌骨断裂处插着我的心理咨询师资格证。
"认知滤网加载完成。
"顾沉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
冷藏柜内壁渗出知乎登录界面，光标在密码栏疯狂闪烁。
当我输入LC-0923时，所有冷柜同时弹开，37具尸体脖颈都纹着知更鸟图案，而最末端的空柜里摆着台正在直播的手机。
屏幕上的我正站在暴雨中的体育馆，举着助产钳刺向苏晓楠标本。
弹幕刷过血红大字："欢迎来到第37场记忆矫正手术——知更鸟的死亡是循环播放的谎言。
"直播间的弹幕突然变成手术刀形状，当我触碰屏幕时，指尖传来真实的刺痛。
弹窗跳出知乎提问界面："如何证明自己是他人的记忆标本？" 投票选项正在飞速刷新，当前87%的观众选择了"成为新的持刀人"。
"这是你第36次抵达这里。
"顾沉的声音从手机扬声器里渗出，混着胎儿心跳般的电流杂音。
直播画面突然切换成产科监控录像：1997年9月23日17时，母亲的白大褂染着血，助产钳正夹着连体婴儿的左手——那截断裂的掌骨与冷柜里的婴儿完全吻合。
我撞开停尸房后门时，浓重的福尔马林雾气中浮现知乎热帖标题：《你见过37具尸体摆成的基因链吗？》。
发帖人上传的照片里，每具尸体左手都握着葡萄糖酸锌口服液瓶，瓶身反射的光斑拼出我后颈的知更鸟纹身。
通风管道突然坠下诊疗记录本。
在2023年9月17日的记录页，我的字迹正在蠕动重组："患者林夏坚信自己杀害了36个分身，实际这是胎儿期吞噬同胞兄弟产生的道德反噬......"地下三层的气密门自动开启，泛蓝的灯光下矗立着37个圆柱形培养舱。
第092317号舱体内漂浮的躯体让我窒息——那是我七岁时的身体，左肩胛骨的烫伤处插着输液管，淡黄色液体正通过管道输送给其他舱体。
"每个周四你都会产生新人格。
"顾沉的全息投影出现在控制台，他脖颈的纹身此刻清晰可见锁链数量：36道，"那些来访者是你剥离的记忆残片，而所谓心理咨询，不过是把罪恶感封装成标本的过程。
"培养舱突然集体泄压，36具不同年龄的"我"破茧而出。
她们左手无名指以相同角度弯折，正在用助产钳拆解第37号舱体。
当舱内液体淹没脚踝时，我尝到了熟悉的甜腥味——这是母亲堕胎诊所消毒液的味道。
控制屏亮起DNA图谱，两条螺旋链上分布着37个荧光标记。
知乎实时投票跳出新选项："A.杀死所有分身 B.成为第37号标本"，倒计时与培养舱的警报声同步轰鸣。
我抓起操作台上的骨锯冲向主控电脑，直播镜头突然给特写：锯刃上的LC-0923钢印正在渗血。
当投票率突破90%的瞬间，的"我"齐声背诵起诊疗记录："......患者将罪恶感具象化为名为顾沉的男性形象，实为被吞噬同胞的逆向投射......"全息投影突然扭曲成1997年的B超画面，双胞胎影像在母体内撕扯。
当顾沉的面容从血肉中浮现时，我终于看清他喉结的疤痕真相——那是被助产钳夹断的脐带截面。
"该醒来了，容器。
"36具分身同时举起注射器，知乎投票倒计时归零的轰鸣中，我后颈的知更鸟纹身突然开裂。
有冰冷的器械从脊椎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