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的脊梁骨撞在试剑石上时，十八道缚仙索正泛着青光勒进他的皮肉。
戒律长老的剑鞘抵住他咽喉："勾结魔教私闯禁地，你这孽障可知罪？"喉间铁锈味翻涌，
顾寒盯着远处云端悬浮的刑天镜——方才正是这件仙器照出他在后山禁地的身影。
三个月前掌门赐下这面镜子时，他还当是镇守山门的至宝。
"弟子..."他咳着血沫刚要开口，忽然瞥见人群最后那道鹅黄身影。
小师妹苏月璃攥着剑穗的手指节发白，那是他去年生辰送她的东海鲛珠。
戒律长老的剑鞘又重三分："说！如何破解的九宫禁制？"顾寒突然笑起来。
原来昨日藏书阁那卷《天衍九变》不是偶然，原来今晨丹房送来的凝神香别有乾坤。
他舔了舔开裂的嘴角，
目光扫过戒律长老腰间的玄铁令牌——那本该在三个月前随前代长老下葬。
"要取我道骨直说便是。"他猛地绷紧周身肌肉，缚仙索骤然收缩绞碎肩胛骨，
"何必拿魔教当幌子？"云台上骤然炸开七道剑芒，青霄剑派七位长老结阵凌空。
掌门玄霄子手持琉璃盏缓步走来，盏中漂浮的正是顾寒三年前结丹时取出的心头血。
"你身怀天煞剑骨，本就是为今日准备的容器。"琉璃盏泛起妖异红光，
顾寒胸腔突然爆开钻心剧痛，整条脊椎发出金石相击的铮鸣。千钧一发之际，
后山禁地方向传来震天裂响。一道横贯百里的剑光劈开云海，七十二座悬空山同时震颤，
所有佩剑修士的丹田气海都在共鸣。"九霄剑魄！"玄霄子手中琉璃盏轰然炸裂，"不可能！
那魔头的神魂明明..."趁众人分神，顾寒用尽最后气力咬破舌尖。
混着金血的唾沫喷在刑天镜上，这件滴血认主的仙器突然调转镜面，
将七绝剑阵的威能尽数反弹。漫天血雨中，顾寒坠向翻涌着混沌之气的禁地深渊。
失去意识前，他听见体内响起陌生又熟悉的冷笑："三千年了，玄霄老狗还是这般下作手段。
"血色月光穿透混沌雾气时，顾寒在尸骸堆里睁开了眼。断成三截的青铜古剑插在他手边，
剑身缠绕的锁链正发出细碎悲鸣。这声音与三日前刑台上听见的缚仙索响动如出一辙，
只是更添三分苍凉。"别碰镇魂链。"沙哑嗓音在颅骨内炸响，
"当年玄霄老儿用这玩意锁了我三百年。"顾寒猛地翻身，后腰撞在某种坚硬事物上。
他低头看去，半截龙角刺破青岩，暗金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方圆百丈的深渊底部，
竟铺满了各类巨兽骸骨。"这里是...万剑冢？""放屁！"那声音陡然暴怒，
"那些伪君子也配用'剑冢'二字？这他妈是弑仙台！"剧痛突然席卷全身，
顾寒看见自己右手不受控制地按上龙角。掌心皮肉瞬间碳化，露出森森白骨，
某种古老记忆却如洪流般灌入识海——三千年前的月食之夜，
九霄剑尊凌无涯被七派掌门围攻于此。斩龙台十二根镇魂柱崩碎时，
他的本命剑魄化作流星雨坠向人间。"现在信了？"声音主人冷笑，"你摸的是烛阴逆鳞，
当年那老泥鳅想用龙息炼化我，被老子连角带丹剖了个干净。"顾寒踉跄后退，
背后撞上冰冷岩壁。他这才看清四周岩层上密密麻麻全是剑痕，
最深处那道裂痕竟隐约组成一个"囚"字。"为何选我？""因为你在刑台上咬破舌尖时，
血溅到了刑天镜。"凌无涯的笑声带着癫狂快意，"那面镜子是用老子第三根肋骨炼的。
"深渊突然剧烈震颤，上方传来缥缈人声："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七道剑光刺破混沌，
顾寒认出这是青霄七老的本命飞剑。他本能地屏息凝神，
却发现那些剑光在触及龙骸时突然失控，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烛阴的怨气还没散呢。
"凌无涯嗤笑，"这帮蠢货怕是忘了，当年他们祖师爷是怎么跪着舔老子的鞋底求饶的。
"顾寒瞳孔骤缩。他看见为首的玄火剑突然调转方向，竟是朝着同门的冰魄剑狠狠斩下。
七柄飞剑眨眼间自相残杀，崩碎的法宝残片如流星坠落。"剑有剑骨，人有人格。
"凌无涯语气陡然森冷，"这些废铁当年饮过老子的血，如今倒认起新主子了。
"上方传来凄厉惨叫，某个长老的断臂伴着血雨落下。顾寒伸手接住仍在抽搐的残肢，
指尖触到玄铁令牌的瞬间，
谋、十八名内门弟子接连暴毙的真相、还有自己道骨被抽离时苏月璃藏在屏风后的颤抖身影。
"滋味如何？"凌无涯戏谑道，"玄霄那套移花接木的把戏，可是老子玩剩下的。
"顾寒捏碎令牌，玄铁碎屑割破掌心。金红血液滴在青铜古剑上，
那些断裂的锁链突然活过来般游走重组，最终在他右手缠成一道狰狞剑印。"给你两个选择。
"凌无涯的声音突然严肃，"要么我借你肉身杀上去，把那帮伪君子的脑袋串成糖葫芦。
要么你帮我取回散落的三道剑魄，事成之后...""我选第三条路。"顾寒握紧青铜断剑，
"先宰了老狗，再踏平三界。"深渊里沉寂片刻，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
穹顶血月突然炸裂，万千碎片化作流光没入顾寒眉心，在他额间烙下一道赤金剑纹。"好！
好！好！"凌无涯连道三声，"老子果然没看错人！"混沌之气剧烈翻涌，
所有龙骸同时亮起幽蓝磷火。顾寒手中断剑发出欢快嗡鸣，
岩壁上那个巨大的"囚"字寸寸崩解，最终重组为"弑"字。当第一缕天光刺破云层时，
青霄剑派七十二峰正在举行祭天大典。玄霄子手持龙虎玉如意，正要为苏月璃进行灌顶仪式，
护山大阵突然发出濒死哀鸣。"怎么回事？"戒律长老的呵斥戛然而止。
一道血色剑虹自深渊冲天而起，所过之处悬空山纷纷崩塌。
年轻修士踏着青铜巨剑的虚影凌空而立，身后浮现九重血色星图。"天煞孤星！
"有弟子尖叫着指向天空，"是顾寒那魔头！"玄霄子瞳孔骤缩。他手中玉如意应声而碎，
三百里灵气瞬间暴走。七十二峰所有剑器同时出鞘，却在飞至半空时齐刷刷调转剑尖。
"青霄弟子听令！"掌门双手结印，头顶浮现昊天镜投影，"诛杀此獠者，授镇派秘典！
"重赏之下，数百道剑光冲天而起。顾寒嘴角勾起残忍弧度，右手剑印轻轻翻转。
冲在最前的十几名弟子突然捂住咽喉，他们的本命飞剑竟自行割断了主人气管。
"剑反噬主..."玄霄子终于色变，"你竟继承了那魔头的...""老狗果然记性不错。
"顾寒抬手虚握，戒律长老腰间佩剑突然贯穿其丹田，"当年你们七人发心魔誓时，
是不是用的这把斩念剑？"更多飞剑开始叛变，整个青霄剑派陷入血腥地狱。
苏月璃的流云裳已被鲜血浸透，她颤抖着捏碎传讯玉符："魔教攻山！是魔教...啊！
"尖叫声戛然而止，少女惊恐地看着穿透胸口的冰晶剑——这是她去年生辰时，
顾寒在极北之地苦守三月才采到的万年玄冰。"师妹可知？"顾寒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
"这柄剑里掺了烛阴逆鳞的粉末。"苏月璃的元婴刚要遁走，就被剑身涌出的黑炎吞噬。
顾寒抽回长剑，任由昔日同门的尸体如雨坠落。他望向面色惨白的玄霄子，
剑尖挑起一块染血的掌门令牌。"该清账了，师、父。"昊天镜投影轰然炸裂，
玄霄子化作流光遁向东方。顾寒正要追击，
脚下突然浮现覆盖百里的血色阵图——竟是七十二峰组成的祭炼大阵。
"你以为本座毫无准备？"玄霄子的狂笑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三个月用你道骨培育的血肉傀儡，正好派上用场！"地面裂开无数缝隙，
数百个与顾寒容貌相同的傀儡破土而出。它们手持各色法宝，周身缠绕着青霄剑派独门剑气。
凌无涯在识海里吹了声口哨："大手笔啊，抽你道骨原来是为了这个。
"顾寒挥剑斩碎三个扑来的傀儡，眉头微皱。这些复制体不仅招式与他同源，
连战斗本能都完美复刻，更棘手的是..."它们在吸收剑气成长！"凌无涯突然警告，
"快看阵眼！"顺着神识指引，顾寒望向主峰之巅。苏月璃的尸体不知何时被摆成献祭姿势，
心口插着的正是那柄冰晶剑。以她为圆心，七十二道血线正源源不断为傀儡输送能量。
"九幽血炼阵。"凌无涯语气凝重，"这老王八居然勾结了魔界。"仿佛印证他的判断，
天空突然撕开漆黑裂缝。一只覆盖鳞甲的巨爪探出虚空，掌心竖瞳射出惨绿光柱。
被照到的傀儡瞬间暴涨三倍，断裂的肢体也飞速再生。"罗睺魔尊的窥天瞳！"凌无涯暴喝，
"小子，用烛阴逆鳞！"顾寒旋身避开光柱，左手捏碎从深渊带来的龙角碎片。
幽蓝火焰自掌心燃起，所过之处空间尽数扭曲。魔瞳射出的绿光被火焰吞噬，
反而化作燃料让黑炎愈发狂暴。"烛龙焚天诀？"虚空传来惊怒交加的嘶吼，
"凌无涯竟然还没死透！""惊喜还在后头呢。"顾寒并指抹过剑身，
沾染龙血的长剑发出愉悦颤鸣。他身影陡然分化万千，每个分身都结出不同剑诀。
玄霄子终于察觉不对："快毁掉阵眼！"可惜为时已晚。所有分身同时刺出毁天灭地的一剑，
剑气却在触及傀儡的瞬间化为柔和水雾。蕴含烛龙之力的雾气渗入傀儡七窍，
将它们体内的血炼符文尽数改写。"多谢款待。"顾寒真身出现在主峰上空，
脚下傀儡大军齐齐转身，"这份大礼，弟子便笑纳了。"玄霄子喷出精血催动昊天镜本体，
却见镜面浮现出三千年前的画面：七位掌门跪在凌无涯脚下，额头贴着认主血契。
"不...这不可能！"他疯狂掐动法诀，"昊天镜乃仙界至宝，
怎会...""因为真正的昊天镜..."顾寒剑指苍穹，"在这里啊。
"血色月光突然凝聚成实体，破碎的刑天镜残片从四面八方飞来。当最后一块碎片归位，
青铜镜背浮现出"昊天"二字，璀璨神光将玄霄子照得千疮百孔。
凌无涯放声大笑："当年老子抢来仙帝的尿壶改造成镜子，
没想到这帮孙子真当宝贝供了三千年！"玄霄子肉身崩解前，元婴捏碎了某块漆黑玉符。
整个东胜神洲突然地动山摇，四海之水倒灌苍穹，无数空间裂缝中传出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坏了！"凌无涯难得严肃，"这老王八打开了归墟之门！"滔天魔气席卷天地，
顾寒却露出兴奋笑容。他抬手召回所有傀儡，这些复制体竟互相吞噬融合，
最终化作与他别无二致的黑衣剑客。"正好。"主仆二人异口同声，"省得去找了。
"当第一只域外天魔钻出裂缝时，看到的是一幅诡异画面：两个顾寒背靠背立于虚空，
脚下踩着玄霄子尚未凉透的头颅。在他们身后，刑天镜与青铜古剑组成阴阳阵图，
七十二峰残骸正在重组为某种古老祭坛。"来战。"双倍声浪震碎百里乌云，"今日过后，
三界当知弑天剑主之名。"混沌裂缝中伸出的魔爪突然凝固。
黑衣顾寒的剑锋抵在鳞甲缝隙处，暗金血液顺着剑槽倒流回剑柄。真身顾寒左手虚握，
刑天镜折射的月光化作实体锁链，将百丈魔臂生生钉在虚空。"罗睺魔尊就这点能耐？
"两个顾寒同时开口，声波在云端荡起血色涟漪。
裂缝深处传来闷雷般的嗤笑："不过是本座万分之一..."话音未落，
七十二峰残骸组成的祭坛突然亮起星图。凌无涯在识海中暴喝："就是现在！
"顾寒真身剑指苍穹，黑衣分身却化作流光撞向魔爪。在接触瞬间，
分身躯体浮现出与九幽血炼阵同源的符文——正是先前改写傀儡时埋下的暗手。"噬！
"无数黑线从分身毛孔中迸发，顺着魔爪鳞片缝隙疯狂钻入。虚空彼端传来震怒咆哮，
整条魔臂竟以肉眼可见速度干瘪枯萎，磅礴魔气通过黑线源源不断注入祭坛。
刑天镜发出不堪重负的***，镜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顾寒却露出癫狂笑意，
任由镜面裂纹中渗出金色液体——那是被炼化的神魔精元。"你疯了！
"凌无涯突然在识海惊呼，"同时吞噬天魔与仙器...""闭嘴老东西。
"顾寒舔去嘴角金血，"看着便是。"祭坛星图骤然大亮，七十二道血色光柱贯通天地。
东胜神洲各处沉睡的古战场接连震动，无数上古修士残魂被强行唤醒，化作流光飞向青霄山。
南海归墟，某具浸泡在弱水中的青铜棺椁突然开启。戴着半张黄金面具的女子坐起身，
腰间九枚镇魂铃无风自动："弑天剑主...终于等到你了。
"......千里外云层之上，三道身影正在窥视这场惊变。左侧老者手持玉笏，
眉心天眼射出清光："监察使大人，此子已触动天条第七、第九、第十三项禁令。""何止。
"中间的白衣青年把玩着翡翠葫芦，"他方才那手逆练血阵的招式，
像极了三千年前的..."右侧女仙突然捏碎手中玉简："是凌无涯！
那魔头的剑意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白衣青年抬手布下禁制："噤声！
当年之事可是仙界禁忌。"他望向在魔气中若隐若现的祭坛，
嘴角泛起玩味笑意："不过这位小朋友，倒是比凌无涯有趣得多。
"女仙背后剑匣剧烈震颤："请大人准我出手诛魔！""诛魔？"青年突然大笑，
"你且看看那些所谓名门正派。"透过翡翠葫芦，
三人看到令人作呕的画面：青霄剑派幸存的弟子正在互相啃食，
他们丹田处都钻出血色肉芽——那是接触过九幽血炼阵的代价。"末法时代，
哪有什么正邪之分。"青年屈指弹飞葫芦，任由仙酿洒向人间，"传令巡天司，
将东胜神洲灾厄等级提到'荒'级。
"老者玉笏亮起仙纹："是否需要通知瑶池...""不必。"青年眼中闪过幽光，
"让革新派那些老家伙先陪小朋友玩玩。"......青霄山巅，
顾寒正在享受力量暴涨的***。祭坛每吞噬一寸魔气，他额间剑纹就明亮一分，
体内原本冲突的天煞剑骨与九霄剑魄竟开始融合。"原来如此。"他捏碎最后一块傀儡核心，
"所谓道骨剑魄，不过都是..."破空声打断思绪。九道裹挟着仙灵之气的箭矢组成囚笼，
将他周身空间彻底封死。云层中走出金甲神将，手中巨弓还缠绕着未散的雷光。"罪徒顾寒，
你已触犯天条。"神将声如洪钟，"即刻卸去修为随我回巡天司受审，
否则..."顾寒的身影突然在箭笼中消散。神将瞳孔骤缩，
脖颈处传来冰寒触感——黑衣顾寒的剑锋不知何时已架在他喉间。"天条？
"真身顾寒从虚空踏出，指尖把玩着金甲神将的元婴，"这种东西..."他五指猛然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