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暗夜惊魂与血色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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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夫那清脆而响亮的梆子声,如炸雷般在耳边骤然炸响,苏九黎后颈的寒毛刹那间全竖了起来,一种强烈的惊悚感迅速传遍全身。

她一头撞进的那团玄色广袖,带着奇异的温度。

伸手触碰,不似常人的温热,倒像冬日里捂在锦炉旁的玉,那丝丝凉意隔着两层粗布,仍能清晰地渗进肌理,让她的肌肤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浓郁的龙涎香混着极淡的沉水香,悠悠地漫过来,那独特的香气,如同轻柔的烟雾,萦绕在鼻端。

这是她在丞相府典籍里见过的“九霄云”——大昭帝王专属的御赐香方。

“苏娘子深夜在东墙做什么?”

这声音比月光还要轻柔,尾音却像根细针,精准地扎进她那早己绷紧的神经,让她的心猛地一紧。

苏九黎喉结动了动,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宫人们私下嚼舌根时说的“病弱新帝”。

可眼前这人的气息,稳得像山,没有半分病容,身上散发着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威严。

她垂眸,借着微弱的月光瞥见对方腰间玉佩,半枚透雕的龙纹在夜色里泛着幽光,如同深邃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正是御书房那方“承天”玉玺的纹路。

“回陛下,”她舌尖抵着后槽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手心里满是冷汗,“奴婢...找东西。”

玄衣男子低笑一声,声音里裹着碎冰碴,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找什么?

沈才人塞在墙缝里的血香囊?”

苏九黎的瞳孔骤缩,眼睛瞪得大大的,心中满是震惊。

她分明将香囊塞进了内衣最里层,这人竟连形状都瞧得透?

月光如水,缓缓漫过对方下颌线,她这才看清他的眉眼——眼尾微挑,眉峰如刃,偏生鼻梁高挺得像玉雕,倒把那股子冷硬揉成了春寒未消的潭水,深邃而冰冷。

“陛下怎知是沈才人?”

她反问,手悄悄摸向袖中藏的银针,手指紧张地握住银针,指节都泛白了。

“朕不仅知道是沈才人,”男子垂眸看她,眼尾的泪痣在月光下泛着淡红,宛如一颗晶莹的红宝石,“还知道苏小姐方才在腌菜房复原的坛子,坛底刻着‘沈血’二字。”

他指尖突然扣住她手腕,力道不大却像铁箍,让她的手腕一阵剧痛,“青囊门的《腌渍要诀》里写,粗盐垫底需留三分空隙,苏小姐手法倒是地道。”

苏九黎的呼吸一滞,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青囊门是她外祖家的医门,《青囊秘典》里确实夹着几页腌渍方子——难道他连这个都查过?

“咚——”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如同鼓点一般敲击着她的心房。

陈嬷嬷那尖锐刺耳的公鸭嗓划破了寂静的夜:“抓刺客!

沈贵嫔说疯妃余党夜闯禁地!”

玄衣男子松开手后退半步,广袖在风里翻出一道墨色浪,那黑色的广袖随风飘动,如同黑色的绸缎在夜空中飞舞。

苏九黎借着月光,看见他腰间的龙纹玉佩在暗夜里泛着幽蓝的光——那是用南海千年砗磲雕的,整个大昭只有帝王能用,那幽蓝的光,神秘而高贵。

“陛下?”

陈嬷嬷举着火把冲过来,火光映得她脸上的麻子像撒了把红豆,那跳动的火光将她脸上的麻子映照得格外清晰。

“陈嬷嬷。”

男子开口,声音里的温度陡然降了十度,仿佛一阵寒风扑面而来,“朕在和苏娘子说话。”

陈嬷嬷的火把“啪嗒”掉在地上,她膝盖一弯就要跪,却被苏九黎突然撞了个踉跄。

苏九黎心中慌乱不己,暗自思忖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若不如此,自己必死无疑。

她借着挣扎的力道,将内衣里的血香囊塞进了男子袖中。

“陛下明鉴!”

她扯着嗓子喊,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和急切,“奴婢真的只是来找...找去年的酸黄瓜!”

玄衣男子垂眸看了眼自己被塞得鼓囊囊的袖子,唇角勾起半分笑意:“送回冷宫。”

他指尖摩挲着袖中硬物,“切记不可伤她性命——朕需活口查案。”

陈嬷嬷的脸瞬间白成纸,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殆尽。

她挥挥手,两个粗使婆子架起苏九黎就走。

苏九黎被拖得脚尖擦地,一路上,经过阴森的庭院,回廊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宛如鬼魅的身影。

余光瞥见那抹玄色身影俯身捡起地上的火把,火光照亮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像极了丞相府后山那口藏着毒蛇的寒潭。

回到冷宫时天刚蒙蒙亮。

小桃缩在门后发抖,眼睛肿得像两颗红樱桃,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姑娘,陈嬷嬷昨儿夜里去了柳娘娘的偏殿!

我听见药罐摔碎的声音,她...她往药里撒了白色的粉末!”

苏九黎摸着衣襟内空荡的位置,想起血香囊里那半片染血的衣角——云纹暗绣,是镇北王沈垣军装特有的纹路。

她扯下斗篷扔在凳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手心里留下一道道深深的痕迹:“小桃,去把腌菜房的坛子全搬到柴房。”

“啊?”

小桃瞪圆眼睛,眼神里满是惊讶和不解,“可陈嬷嬷说过...”“搬。”

苏九黎从怀里摸出颗酸梅含进嘴里,酸涩的味道在口腔里散开,“现在搬。”

等陈嬷嬷带着西个侍卫踹开腌菜房门时,二十口腌菜坛早没了踪影。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见满地狼藉的粗盐粒,像撒了把碎银子,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苏九黎!”

陈嬷嬷举着火把冲进来,脸上的麻子因为愤怒而变得更加通红,双眼圆睁,怒目而视,“你把冬储的坛子藏哪去了?”

苏九黎倚在墙角嗑瓜子,月光在她眼底淬了层冰,眼神冷漠而坚定:“嬷嬷找什么?

若是找沈才人的贡梅,”她指尖捏着颗瓜子壳,轻轻一弹,“我昨儿都送萧大人尝鲜了。”

陈嬷嬷的火把“轰”地烧到了帘布,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扭曲,双手紧握成拳,刚要发作,忽听院外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苏九黎侧耳听了听,将最后一颗瓜子壳扔在地上,动作干脆而利落:“嬷嬷,您听——”“叮啷”一声,像是铁器撞在青石板上,那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陈嬷嬷的脸瞬间煞白,嘴唇微微颤抖,转身就往外跑,火把在地上拖出一道火星子。

苏九黎望着她的背影,摸出袖中青梅慢慢啃。

酸汁渗进牙根时,她听见院外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像濒死的兽,那喘息声沉重而急促,让她的心里一阵紧张。

她踩着满地粗盐粒走到门口,晨雾里,一个被铁链锁着的身影正蜷缩在廊下,发间的银簪闪着冷光——是柳氏。

那身影突然抬起头,嘴角挂着黑血,却冲她扯出个笑,那笑容诡异而恐怖。

苏九黎的青梅“啪嗒”掉在地上,她望着柳氏脖颈间勒出的血痕,突然想起昨夜塞进萧承煜袖中的血香囊,和里面那半片云纹衣角。

晨雾漫上来时,她弯腰捡起青梅,指腹擦过坛口残留的辣酱——那是她用青囊秘典里的法子,加了十味药材腌的。

辣香混着晨露钻进鼻腔,她望着廊下抽搐的身影,眼底寒芒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