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救驾来迟
可是转瞬间车帘掀起,元昕公主以被挟持的姿态,同那名贼寇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公主的命在我手上!”
男人大声叫喊,剑刃仍然紧紧抵在凌元昕的脖子上,“都闪开让路!”
金吾卫的包围圈纹丝不动,无人上前也无人退后。
若是公主真受了伤害,他们一群人的脑袋可都赔不起啊!
此刻一阵嗒嗒马蹄声由远至近,凌元昕眯起眼看去,皂色袍、狮子纹,腰间佩着的横刀刀鞘以金铜为饰,骑马赶来之人,穿着打扮与他们初遇时别无二致。
可是眉眼间的少年意气己经去而不返。
挟持她的男人见钟翊宵飞身下马,犹疑之中稍露破绽,没逃过凌元昕的眼睛。
凌元昕眼神一凛,拧手腕、夺短剑,再将男人踢下马车,动作一气呵成。
给周围的金吾卫也惊得面面相觑。
元昕公主不是什么都不会吗?
“方才听闻本宫是那个三殿下,你好像很高兴?”
她耍着手里的短剑,嘲讽地轻笑。
既是说给这个男人听,也是说给不可置信的旁人听。
那男人在讶异中摔了个狗啃泥,手忙脚乱,将要起身,余光瞥见一袭黑影闪至身边,便被钟翊宵擒住手腕,他挣扎未果,反倒折了手臂。
制服流寇,他连腰间横刀都不曾动过。
“你……是你!”
他看见钟翊宵的脸那一瞬,惊呼道。
话音未落,钟翊宵神色微变,一记手刀将这男人敲晕了过去。
他即刻转身,凌元昕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地看他。
“臣救驾来迟,致使贼寇惊扰公主车驾,还请公主降罪。”
他低下头躬身道。
周围人的目光集中在他们两人之间,灼热好奇的眼神堪比上元节璀璨的灯光。
他们不是幸灾乐祸便是看热闹,谁都知道元昕公主与钟校尉才退婚。
元昕公主听了钟校尉自请降罪,肯定要生气了。
“钟校尉才‘官复原职’,对金吾卫的职责难免手生。”
凌元昕盯着他,语气尤为冷淡。
人群中传来几声窃笑,却被凌元昕锐利的眼神打断。
“公主脖子上受了剑伤,还请尽早治疗。”
他说这话又是何意!
她冷哼一声,把手里的短剑扔到地上,衣摆一甩,转身回了马车内。
钟翊宵垂眸盯着那把落在他脚边的短剑,嘱咐手下恢复现场秩序,蹲下身从昏过去的男人身上搜出一封信。
这男人根本不是什么流寇,而是一名信使。
但愿她什么都没有察觉。
马车继续向皇城驶去,晓叶拿起帕子轻轻捂在凌元昕脖子上:“公主,赶紧回去上药吧。”
凌元昕拿下帕子,上面沾了一丝浅浅的血迹,她把它拋回晓叶手里。
“一点擦伤而己。”
她把自己的情绪藏得好好的,在方才见到钟翊宵那一刻,筑起的伪装还是几乎要崩塌。
她期盼他脸上能有一点后悔、伤心、怀念,哪怕只有一丝一毫,都能满足她幼稚的报复心,可她什么都没捕捉到。
“对了,晓叶,过一会你去金吾卫大营打听一下那个流寇的来历。”
晓叶应下,但还是止不住好奇地盯着凌元昕看。
凌元昕对上晓叶疑惑的眼神,解释道:“你发现了吗?
那个男人好像认识钟翊宵。”
晓叶这才反应过来:“对哦!
他见了钟校尉,那反应的确像见了认识的人。
公主难道觉得……”“但愿是本宫想多了。”
她继续靠在软垫上,只是睡意早就尽数消散。
“晓叶,你说我是不是也该像长姐那样该有所作为了?”
她忽然若有所思地问道。
“可您不是说,唯有做个逍遥公主才是生存之道吗?”
晓叶小声道,“崔贵卿大人也说您不像雍王与齐王二位殿下,背后没有靠山。”
(“贵卿”等同于妃位)凌元昕平静地笑了笑:“可是我忽然在想,就这么伪装下去,真的能一首平平安安吗?”
“择日陪我去见见父亲吧。”
夜色深沉,凌元昕靠在榻上,案几上还燃着蜡烛,她等着晓叶从金吾卫大营返回,不觉又有些困倦,坐着打了个盹。
微弱烛光映着她的面庞,紧蹙的眉头似在诉说她入了一场不太舒心的梦境。
晓叶到来时带进一阵风,烛火随之摇曳时,凌元昕身子一抖,猛然惊醒。
“公主?
您做噩梦了?”
晓叶关切问道。
凌元昕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失焦,缓了一会才从梦中抽回神,对晓叶点了点头:“兴许是这几日事情太多……你都打听到什么了?”
“那贼寇被抓进金吾狱不久,奴婢瞧见钟校尉带着一队人马又抓了一群人回来。”
晓叶道,“听说他们都和‘南嵘族’有关。”
凌元昕在听到“南嵘族”三个字一瞬睁大了眼。
“奴婢虽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这南嵘族在先帝时曾害死过恭怀太子,他们对我大昇来说是桩祸害……”晓叶皱着眉头,“公主,这事太危险,我们还是别管了。”
凌元昕只是对着晓叶点点头∶“知道了,辛苦你了,去歇息吧。”
待晓叶离去,她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南嵘啊……”她望着窗外的深深夜色,喃喃道。
南嵘族与昇朝的旧事,己经过去二十年之久了。
先帝在位时,因南嵘族的祸害,接连失去了两子,因此南嵘是先帝大忌,今上也极少提及。
凌元昕也仅仅在书中读到过有关南嵘的只言片语。
如今南嵘旧地早被平叛,昇朝设立了镇南都护府,而昔日的南嵘贵族更是不复存在。
她难以自制自己的惊讶,是因为方才她沉入的噩梦。
她未打算向晓叶提起,她不知从何说起。
她回忆起梦中所见,心境复杂。
在梦里,她领着一支军队,手下都称她为“英王殿下”。
在梦里,她受命追讨之人是——“南嵘叛军将领”钟翊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