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烧焦的糖与精灵符文
"它...它故意颠我!
"她死死抓着马鞍前桥,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
玛格丽塔那匹白母马优雅得像在跳舞,而她胯下这匹杂色骟马活像得了癫痫的山羊。
"放松膝盖,小麻雀。
"玛格丽塔头也不回地说,"你绷得越紧它越兴奋——就像对付喝醉的水手。
"三天前她们离开诺维格瑞,沿着庞塔尔河往北走。
索菲亚的***早就磨破了皮,但比起身体的不适,更让她难受的是脑袋里那些突然冒出来的画面——自从昨晚在废弃磨坊过夜后,一些奇怪的记忆碎片就像渗水的墙壁般不断浮现。
"女士,"索菲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您说追杀您的是永恒之火的人?
"玛格丽塔的斗篷在风中微微鼓动:"教会?
呵,他们最多算别人手里的火把。
"她突然勒住马,"到了。
"眼前是一片被烧焦的村庄废墟。
几根焦黑的房梁像腐烂的牙齿般歪斜着,风穿过空洞的窗框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索菲亚莫名打了个寒颤,这里的气息让她想起自己那个漏雨的窝棚。
"十五年前清洗行动时,"玛格丽塔下马,靴底碾碎一块焦糖色的结晶,"这个村子收留了几个精灵混血儿..."索菲亚蹲下身,捡起半片烧变形的锡制玩具马。
她的手指突然刺痛,眼前闪过一双沾血的手把某样东西塞进襁褓——那双手的指甲上涂着靛蓝色花纹。
"怎么了?
"玛格丽塔皱眉看她。
"没、没事。
"索菲亚甩甩头,"就是...这地方让我胃疼。
"当晚她们在森林边缘扎营。
索菲亚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中听见玛格丽塔在和人争吵。
"你明知她是谁!
"一个男声压抑着怒火,"劳克斯-安蒂列家的人什么时候成了保姆?
""闭嘴,伊瓦尔。
"玛格丽塔的声音像冰锥,"当年要不是你们——"索菲亚想睁眼,但眼皮重得像压了两块墓碑。
恍惚间有人扒开她的衣领,冰凉的指尖按在她后颈某处。
一阵剧痛突然从脊椎窜上来,她看见漫天火光中有人尖叫着被拖走,闻到皮肉烧焦的甜腥味——"醒醒!
"玛格丽塔一巴掌把她扇清醒了。
索菲亚这才发现周围十米内的蓝莓丛全部枯死,树干上爬满蛛网状的焦痕,而自己掌心还冒着青烟。
"我...我杀死了这些植物?
"索菲亚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蛛丝。
玛格丽塔往她嘴里塞了颗薄荷糖:"魔力暴走而己。
你发烧时能量外泄,像只漏水的破桶。
"她顿了顿,"你梦见了什么?
""火。
很多火...还有涂蓝指甲的手。
"索菲亚突然抓住女术士的袖子,"您认识我对不对?
在诺维格瑞之前就认识!
"月光下,玛格丽塔的瞳孔微微扩大。
她突然扯开索菲亚的衣领,露出后颈那个发红的印记——像半个展开的蝴蝶翅膀,边缘带着细微的符文。
"精灵血脉标记。
"玛格丽塔冷笑,"典型的混血特征——尖耳朵会随着年龄显现,但眼睛的颜色骗不了人。
"她的指甲划过那个印记,"我就知道...当年他们没杀干净。
"索菲亚的胃沉了下去。
她想起杰森常骂的"尖耳朵杂种",想起市场上精灵奴隶脖子上的烙铁印。
"所以我是...""阿梅尔家族最后的崽子。
"玛格丽塔用斗篷裹住她,"十五年前大清洗时,你母亲——精灵法师艾莉安——把你塞给人类商人带出城。
"索菲亚喉咙发紧。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老格林总说她"眼睛绿得不正常"。
"那我母亲...""烧死了。
"玛格丽塔说得干脆利落,"在诺维格瑞中央广场。
我当时在场。
"索菲亚的眼泪砸在手背上,奇怪的是并不觉得特别悲伤。
但胸腔里确实有什么东西在尖锐地疼痛,像是被遗忘多年的旧伤突然发作。
"为什么帮我?
"她哑着嗓子问。
玛格丽塔拨弄着篝火:"当年我欠艾莉安一条命。
"火星噼啪炸开,"现在,有人知道你活着了。
明天全北方都会知道阿梅尔家的野种在往艾瑞图萨跑。
"第二天清晨,薄雾笼罩着雅鲁加河。
渡口附近的河水泛着珍珠母般的诡异光泽,水面下时不时闪过银蓝色的影子。
索菲亚趴在马背上,突然看见河底有个水晶瓶在发光,里面蜷缩着一团幽蓝的光晕。
"别看。
"玛格丽塔拽了下缰绳,"水妖在——"索菲亚却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河水突然沸腾,一条泛着磷光的半透明手臂破水而出,指尖轻轻点在她掌心。
玛格丽塔的咒语晚了一步,只劈焦了岸边一棵松树。
"见鬼!
"女术士抓过她的手腕,"它们认出了精灵血脉..."索菲亚掌心多了个水滴状的蓝色纹路,摸上去像冰块一样凉。
她莫名想起梦里那双涂蓝指甲的手——也许母亲也曾这样被精灵魔法标记过?
正午时分,一队永恒之火骑士拦住了她们。
带头的骑士掀开玛格丽塔的兜帽后明显僵了一下:"女...女术士大人。
"玛格丽塔指尖跳动着危险的火花:"要查通行证?
嗯?
"骑士的目光却黏在索菲亚脸上:"这女孩的眼睛..."他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翡翠绿里带金斑——精灵混血的特征!
去年通缉令上就..."索菲亚的后颈突然针扎般疼痛。
她闻到了那种气味——和噩梦里一模一样的,焦糖混合血肉的甜腥味。
"我新买的学徒。
"玛格丽塔甩出一袋硬币,"够买你闭嘴了吗?
"等马蹄声远去,索菲亚才发现自己把嘴唇咬出了血。
玛格丽塔往她手里塞了块蜂蜜糖:"吃吧,小***。
别摆出那种被遗弃小狗的表情。
"糖块在舌尖化开,甜得发苦。
索菲亚望着远处逐渐显现的魔法学院尖顶,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贫民窟的索菲亚己经死在了那个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