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贴身宫女碧桃的哭喊声穿透重重宫帷,"求您来看看小主吧,太医说...说这是鸩毒啊!"我攥紧浸透冷汗的锦被,看着窗外那轮血月。
三日前我顶替嫡姐入宫,却在新帝登基后第一次选秀就被封为昭仪。
此刻五脏六腑如同被铁钳绞动,却忍不住低笑出声——果然,这深宫容不得半点意外。
雕花门轰然洞开,玄色龙纹袍角挟着夜露寒气卷到榻前。
新帝萧景珩俯身捏住我下颌,拇指重重碾过唇角血痕:"江南盐商之女,也敢在朕眼皮底下玩这种把戏?"他指节几乎要捏碎我骨头,我却仰头望进那双寒潭似的眼睛。
世人皆道新帝暴戾,可此刻他袖中龙涎香裹着极淡的药草味,分明是方才亲自煎过解毒汤。
"臣妾若说...这毒是淑妃娘娘赏的樱桃酪..."我忍着剧痛攀上他手腕,果然触到尚未愈合的刀疤,"皇上可信?"他瞳孔骤然紧缩。
三日前御花园,正是这道疤让我认出他就是当年雪夜救我之人。
那时他满身是血,却将最后半块烧饼塞给我这个"小乞丐"。
"你究竟是谁?"他猛地将我拽进怀里,滚烫呼吸掠过耳畔,"这双眼睛...朕见过。
"我顺势将藏了半月的金镶玉塞进他掌心。
那是前朝长公主的信物,而本该葬身火海的亡国公主此刻正靠在天子胸口,听着他骤然紊乱的心跳。
窗外忽起惊雷,暴雨冲刷着朱红宫墙。
我知道明日阖宫都会传遍,刚入宫的林昭仪中毒垂危,天子彻夜守候太医院。
却无人看见三更时分,萧景珩是如何颤抖着将解药渡进我口中,又如何在我耳边咬牙:"你若敢死..."我攥紧他腰间玉带,任由血腥气在唇齿间蔓延。
这场戏才刚刚开场,那些欠了我林家十三条人命的人,此刻怕是正在各自的宫殿里碾断佛珠吧。
第二章·血月谶上萧景珩的吻裹挟着苦涩药汁闯入口腔时,我听见自己腕间玉镯撞在龙纹银扣上的脆响。
他攻城略地般撬开我的齿关,却在药汁尽数渡入后仓皇退开,喉结滚动着咽下未尽之言。
暴雨拍打琉璃瓦的声音里,我数着他睫毛投在眼下的阴影。
十七道,比那年雪地里多了一道。
"皇上..."我故意让气息拂过他颈侧刀疤,"您弄疼臣妾了。
"他猛地将我按回锦枕,却在触及我后背时僵住手指。
层层纱衣下,那道自蝴蝶骨蜿蜒至腰窝的旧疤正在发烫——七年前林家大火,正是这道疤让嫡姐哭着说"怪物",父亲才决定让我代替她入宫。
"林晚棠。
"他第一次唤我闺名,却像在唇齿间碾碎这三个字,"明日卯时三刻,朕要看到你跪在养心殿。
"当玄色衣袂消失在雨幕中,碧桃颤抖着捧来铜盆。
我盯着水中倒影,突然将整张脸浸入冰水。
水波荡漾间,仿佛又看见那夜火海中,母亲将我塞进密道时脖颈溅出的血花。
"小主!"碧桃的惊呼被雷声吞没。
我抹去脸上水痕,在闪电劈亮窗棂的瞬间,看清了檐角那道黑影——果然,有人等不及了。
---第三章·金错刀下养心殿的地龙烧得极旺,我却盯着紫檀案上那柄金错刀出神。
这是前朝镇国之宝,此刻竟随意搁在奏折旁。
"认得?"萧景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龙涎香混着血腥气。
他今晨刚处决了太医院副使。
我跪着转身,露出昨夜故意掐红的腕子:"臣妾只认得,皇上今早赐的翡翠镯成色极好。
"他突然拽起我按在御案上,金错刀贴着脖颈划过凉意:"江南盐商之女,怎会知道金镶玉要藏在舌下避毒?"朱砂笔滚落在地,我顺势勾住他腰间玉带。
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他锁骨处那道月牙疤——当年我咬的。
"臣妾还知道..."指尖划过他喉结,"皇上每至阴雨天,旧伤会疼。
"他瞳孔骤缩的瞬间,殿外传来尖利通报:"淑妃娘娘求见——"我趁机将早备好的香囊塞进他袖中,那里面的苍术粉混着曼陀罗,足够让他在淑妃面前失态。
果然,当淑妃端着血燕进来时,萧景珩突然掐住她咽喉:"爱妃今日熏的,可是西域迷魂香?"---第四章·锁麟囊淑妃的翡翠耳坠碎在汉白玉砖上时,我正抚摸着袖中鎏金锁麟囊。
这是今晨从冷宫废井里捞出来的,里面那缕胎发,与三日前太后赏我的长命锁正好相配。
"皇上息怒!"淑妃颤如风中枯叶,"臣妾只是担心林妹妹..."我忽然剧烈咳嗽,袖中香囊适时掉落。
萧景珩弯腰去捡的刹那,我瞥见他后颈浮现的暗红纹路——是曼陀罗毒发的征兆。
"此物从何而来?"他捏着香囊的手指发白,那里面的双面绣金丝蟒,正是前朝暗卫的标记。
我虚虚指向淑妃:"昨儿淑妃姐姐遣人送来的..."话音未落,淑妃的护甲已深深掐进掌心。
她不会知道,真正的杀招藏在送香囊的宫女袖中——那枚刻着"秦"字的银针,足够让萧景珩想起秦家军屠城旧事。
当侍卫冲进来时,我软软倒进萧景珩怀里。
他胸膛震动发出的冷笑,让我想起狼王咬断猎物喉咙前的低吼。
很好,这场戏终于把秦家拖下水了。
第五章·枕中书萧景珩的狼毫笔尖悬在奏折上方,墨汁正滴在我偷看的《南疆风物志》上。
他批阅奏折时总让我跪在案边研墨,却不知我早借着铜镜反光,将他藏在书匣夹层的钥匙纹路拓在胭脂盒底。
子时梆子响过第三声,他忽然栽倒在案头。
我盯着他颤动不止的眼睫,将浸过曼陀罗汁的帕子又凑近三分。
三日前太后赏的安神香,配上我特制的药引,足够让他陷入七日轮回的梦魇。
"阿棠...别跳..."他喉间滚出的呓语让我指尖发颤。
这是母亲给我取的乳名,连嫡姐都不知晓。
趁着月光偏移,我摸到密室机关。
先帝遗诏展开时,黄绫上暗红的血字竟与父亲绝笔信如出一辙:"秦氏窃国,萧郎速逃"。
忽闻身后传来瓷器碎裂声,太后宫中的翡翠貔貅祭器正映着月光,底部"永昌"二字分明是前朝年号。
萧景珩突然抓住我脚踝,他瞳孔泛着诡异的金:"当年城楼上穿绯色襦裙的...是你?"我后背抵住冰凉玉玺,想起十岁那年目睹的屠城惨案——玄甲将军面罩滑落的瞬间,确有金光掠过眼底。
---第六章·鹤顶红淑妃的丹蔻指甲划过我脖颈时,琉璃盏中的鹤顶红正在冒泡。
她不会知道,我特意换了与萧景珩大婚时的鸾凤襦裙,袖口金线里缠着能令蛊虫发狂的犀角粉。
"妹妹可知这是什么?"她晃着鎏金蛊盅,"噬心蛊发作时,皇上会亲手剖开你的胸膛。
"我故意打翻茶盏,看着蛊虫扑向太后刚赐的东珠耳坠。
尖叫响彻永寿宫的刹那,萧景珩的剑锋已挑开淑妃衣襟,露出锁骨处火焰形刺青——正是当年屠杀林家的死士标记。
"传朕旨意,林氏惑乱宫闱..."他捏碎我腕骨的动作温柔得像在戴玉镯,"即日起打入冷宫。
"深夜的枯井寒气刺骨,我攥着刚挖出的前朝玉玺大笑。
井壁暗格里除了传国玉玺,还有半幅婴孩襁褓,上面秦家军徽与萧景珩胎记完全重合。
原来真正的窃国者,从来都不是秦家。
---第七章·同心结箭矢破空之声传来时,我数着萧景珩的心跳漏了三拍。
这支淬了孔雀胆的弩箭本该穿透他后心,此刻却钉在我肩胛骨上,撕开那道蝶形胎记。
"为什么..."他抱着我滚下密道的手在发抖,像极了当年雪地里喂我吃糖的少年。
皇陵石门轰然关闭的瞬间,我摸到他腰间同心结穗子突然断裂。
三昼夜的黑暗里,他反复说着"别睡",却在我假装昏迷时泄露了最大秘密——那具刻着我们生辰的合葬棺里,躺着真正的萧景珩与长乐公主。
"当年秦家用狸猫换太子..."他撕开中衣露出心口箭疤,"我不过是顶着萧氏皮囊的复仇傀儡。
"我抚上他心口那道旧伤,正是林家灭门夜我射出的银矢。
原来兜兜转转二十年,我们都在仇恨里爱错了人。
---第八章·长生殿太后的鸩酒泼在地上时,竟腐蚀出九尾凤纹。
这是前朝皇室秘毒,唯有流着凤凰血的人才能调制。
"好孩子。
"她摘下发髻露出戒疤,"你该唤我一声姑母。
"二十年前护国寺那场大火,烧死的不是长公主,而是守墓宫女。
萧景珩的剑锋突然转向自己咽喉:"原来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他颈间浮现的鳞片状纹路,正是秦家巫蛊之术的反噬。
我砸碎长生殿琉璃盏,火光中浮现父亲留给我的血书——"林氏女实为前朝遗孤"。
当年母亲从火场换出的婴孩,从来都不是林家血脉。
---第九章·烬余香钦安殿的火焰吞没匾额时,我握着萧景珩的手跃下悬崖。
他怀中那截焦黑糖纸,正是当年我包药渣用的《金刚经》残页。
"怕吗?"他在呼啸风中吻去我眼角泪珠。
下方深潭映着番邦使节的仪仗,那顶飘着重生蛊旗的轿辇,早在三个月前就被我埋下火雷。
入水瞬间,我咬破他唇瓣渡去假死药。
当我们在下游被渔网捞起时,钦天监正捧着新出土的碑文跪地高呼——"双凰浴火,天下归心"。
三个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