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周志远正用蜜蜡手串勒我的脖子,婆婆在佛堂敲着木鱼说“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
我望着婚纱照里穿粉色旗袍的自己,像只被钉在标本架上的蝴蝶——原来女人活到三十岁,连死法都是婆家说了算。
重生回相亲那天,母亲还在往我脖子上套珍珠项链。
她说这是祖传的老货,能镇住我的“疯病”。
可我知道,这珠子是周家拿养殖蚌冒充南洋珠的假货,就像他们嘴里门当户对的“好姻缘”。
这次我没摔香水瓶,也没撕碎相亲简历。
我把周志远 学历造假的证据存在云端,把母亲以死相逼的录音刻 进光盘。
当催婚的刀第三次架在脖子上时,我终于学会用法律条文当盔甲,把受过的伤炼成照妖镜。
第一节:催婚风暴林悦站在镜子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脖颈上的珍珠项链。
这是母亲今早硬塞给她的,说能“显得温婉些”。
镜中女人穿着浅粉色刺绣旗袍,长发被盘成老气的发髻,脸颊上还扑了层厚重的粉——活像九十年代挂历上的新娘。
她扯了扯领口,丝绸布料闷得她喘不过气。
“悦悦,再不走要迟到了!”母亲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
手机在梳妆台上震了震,是闺蜜苏晴发来的消息:“真要去见那个妈宝男?听说他在相亲市场臭名昭著,连换三个姑娘都嫌人家不够贤惠。”
林悦指尖悬在键盘上,还没等回复,母亲已经推门进来。
五十多岁的女人穿着深紫色改良旗袍,耳垂上金镶玉坠子晃得人眼晕,活脱脱从《娘道》片场穿越来的。
“我跟你说,周志远可是你王阿姨千挑万选的!”母亲一把夺过她手机,“三十二岁,公务员,家里三套房。
这种条件过了这村可没这店!”林悦盯着梳妆台边沿的裂痕。
那是去年母亲摔碎她香水瓶时留下的,混着茉莉香气的玻璃渣溅了满地,就像她被迫相亲的次数一样支离破碎。
二十分钟后,御香阁餐厅雕花屏风隔断的包厢里,檀香混着佛手柑熏得人头晕。
周志远正用牙签剔着指甲缝,抬头时油光发亮的脑门几乎能照出林悦发僵的笑脸。
“听说林小姐在广告公司工作?”男人端起茶盏,手腕上的蜜蜡串硌得瓷杯咔咔响,“要我说,女孩子搞这种抛头露面的行业,容易学坏。”
林悦捏紧桌布下藏着的美工刀——这是她最后的抗议。
刀锋抵着掌心,疼痛勉强压住翻涌的恶心。
“周先生可能不知道,我去年刚拿下年度创意金奖。”
她听见自己机械地背诵简历,“服务的客户包括……”“哎,这些虚名有什么用!”周志远挥手打断,茶水溅在绣金线的桌旗上,“我妈说了,结婚后你得辞职。
我们老周家可不让媳妇在外头丢人现眼。”
手机在提包里疯狂震动。
林悦借口去洗手间,逃也似的冲进走廊。
洗手间镜前冷水泼在脸上,粉底晕成灰白的沟壑。
未读消息37条,最新一条是父亲发的语音:“悦悦,你妈血压又升到180了,医生说再受刺激会脑溢血……”她攥着手机的手背爆出青筋。
三个月前也是这样,当她第18次拒绝相亲时,母亲吞了半瓶降压药被送进ICU。
那天消毒水味刺鼻的走廊里,父亲佝偻着背说:“你就当救你妈一命。”
隔间传来冲水声,林悦慌忙补妆。
粉扑擦过眼下,突然发现睫毛膏晕成了熊猫眼。
这让她想起大学话剧社演《玩偶之家》时,她给娜拉画的最后一幕妆容——也是这般狼狈又决绝。
回到包厢时,周志远正在剔牙“我妈让我问问,你厨艺怎么样?”他吐出一块孜然羊肉,“现在小姑娘都爱点外卖,这可不行。
我们周家祖训,新媳妇得能做八冷八热……”林悦盯着他张合的嘴,恍惚看见无数张相似的嘴在眼前重叠:大学初恋分手时说“我妈觉得你太强势”,前上司升职宴上暗示“女总监不利于团队稳定”,上周地铁里被陌生大妈指点“穿短裙不像正经姑娘”。
手机又震起来,是母亲发来的血氧仪照片:指数97%,附言“再谈崩我就拔管子”。
“周先生。”
林悦突然站起来,旗袍开衩处露出紧绷的小腿肌肉,“听说您在民政局工作?那应该很清楚,《民法典》第一千零四十六条规定,结婚应当男女双方完全自愿。”
周志远的胖脸涨成猪肝色,蜜蜡串砸在茶海上:“你什么意思!”“意思是——”林悦扯下发髻,黑发瀑布般散落,“我宁愿嫁给《民法典》,也比嫁给你这种活在裹脚布里的僵尸强!”高跟鞋踩过满地茶渣时,她听见背后传来咒骂:“三十岁的老姑娘还挑三拣四!活该当灭绝师太!”暮色中的公交站台林悦把珍珠项链扔进垃圾桶,金属撞击声惊飞了觅食的麻雀。
苏晴打来视频,屏幕里闺蜜正在巴黎时装周后台,超短裙亮得像团火:“宝!我刚给你寄了瓶斩男香,保准让那群直男癌原地爆炸!”她笑着笑着突然哽咽。
远处商业大厦的LED屏正播放她策划的香水广告,裸色长裙的模特在雨中起舞,广告语是她亲手写的:“自由,是最蚀骨的诱惑。”
手机弹出母亲的长语音,坊都说老林家女儿是变态……下个月张局长儿子从英国回来……”林悦机械地走向跨江大桥。
江风卷着旗袍下摆,像要把她扯成两半。
桥下货轮鸣笛的瞬间,她想起今早被迫戴上的珍珠项链——原来从一开始,她们就想把她钉死在标本架上,当一具乖巧的婚姻木乃伊。
第二节:错误的婚姻急救车的蓝光刺破凌晨三点的浓雾时,林悦正跪在ICU外的瓷砖地上。
消毒水混着血腥味从指缝渗进来——那是母亲撞破的额头溅在她手背上的血,已经凝固成褐色的痂。
“患者家属!”护士推开弹簧门,“病人出现室颤,需要签病危通知书。”
父亲蜷缩在塑料椅上,布满冻疮的手抓着假发。
那顶劣质发套是今早被母亲扯下来的,化疗后新长的白发像枯草支棱着,刺痛了林悦的眼。
“悦悦,就当爸爸求你。”
他突然匍匐在地,额头撞击地面的闷响惊飞走廊尽头的乌鸦,万......爸爸把棺材本都填进股市了......”林悦盯着缴费单上血红的总金额,数字在视网膜上分裂重组,最后竟与周志远母亲昨日发来的短信重叠:“听说你家有困难?彩礼可以加到三十万。”
两个月后,香格里拉酒店水晶吊灯在婚纱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林悦低头看着胸前的珍珠项链——比相亲时那串更大更圆,像套马的缰绳勒进皮肉。
化妆师正往她锁骨扑高光粉:“新娘笑一笑呀,周太太。”
镜中突然闯入鲜红的指甲。
婆婆拎着龙凤褂在她身上比划:“还是中式好,露肩带西式像什么样子!”旗袍盘扣擦过尚未愈合的烫伤,那是三天前试菜时婆婆“失手”打翻的佛跳墙。
手机在捧花里震动,苏晴发来巴黎时装周的照片。
黑色露背礼服下闺蜜的蝴蝶骨振翅欲飞,配文:“逃婚专机已就位。”
林悦按下关机键,指甲缝里还嵌着昨夜刮除喜字时的金粉。
婚宴后台周志远扯松领带,威士忌酒气喷在她耳后:“等会敬酒机灵点,张局长可是我的顶头上司。”
他粗粝的拇指摩挲着她腕上新结的疤,那是上周割腕未遂的纪念品。
司仪激昂的嗓音穿透门板:“请新郎亲吻新娘!”林悦盯着他领口晃动的蜜蜡串,在嘴唇相触的瞬间,舌尖尝到佛手柑与烟垢的苦。
掌声如潮水漫过耳膜时,她听见自己精心策划的香水广告正在宴会厅播放——自由的气息混着茅台酒香,发酵成荒诞的咏叹调。
半年后,厅的电视剧台词:“女人最大的成就是相夫教子......”林悦机械地翻炒着糖醋排骨,妊娠纹从围裙边缘爬上腰际——那是上个月流产后留下的印记。
“怎么又是猪肉!”婆婆的筷子戳进餐盘,“不知道备孕要吃燕窝吗?”瓷片飞溅的刹那,林悦条件反射护住小腹,却忘了那里早已空空如也。
浴室镜面蒙着水雾,她颤抖着手指写下“Help”,水珠却将字母扭曲成滑稽的笑脸。
手机突然震动,银行扣款通知显示“亲密付”支出5980元——周志远用她的账户给游戏主播打赏。
解锁屏幕需要指纹,当虹膜识别亮起的瞬间,林悦浑身血液凝固。
监控软件正在后台运行,那是婚礼当晚丈夫亲自安装的:“我总得看着点高材生媳妇,你说是不是?”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