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废土机械领主

第一章：铅灰色的前奏铁岭的秋天，风里带着刀片般的寒意，卷起铁轨旁的煤灰。

陈铁山蹲在“铁山机械维修”铺子后的小院里——这铺子紧挨着他真正的老巢，一个由废弃火车站巨大维修库房改造的据点。

他正拧紧最后一块架在库房屋顶边缘的太阳能电池板。

不锈钢支架在昏黄的阳光下泛着冷光，十二块深蓝色板子像沉默的卫兵。

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柴油味，是从旁边新砌的水泥小屋里飘出来的——里面安放着他刚调试好的大功率柴油发电机，和一组冰箱大小的工业级储电柜。

“爸，你这都快成末日堡垒了。”

大女儿陈晓芸的声音带着笑意从手机扬声器里传出，背景是杭州嘈杂的街头和轻快的电子音乐。

屏幕上，她扎着马尾辫，穿着印有自己设计的游戏角色“星尘旅者”的T恤，青春洋溢。

“瞎说什么。”

陈铁山抹了把额头的汗，油污在脸上划出几道痕迹。

他西十五岁，精干的身躯包裹在耐磨的工装下，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具躯体内部是精密冰冷的合金骨骼和仿生肌肉，唯有头颅里那颗大脑，是原装的血肉。

他的电子眼闪烁着微光，带着工人特有的专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这叫未雨绸缪。

西边局势越来越紧，能源价格飞涨。

咱这铺子用电量大，多备点总没错。

再说了，”他压低声音，“这年头，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电，就是新时代的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爸…你是不是听妈说什么了？”

陈晓芸的声音轻了些。

陈铁山心里咯噔一下。

妻子林薇，一周前带着八岁的小女儿妞妞，说是去邻省一个新建的“心灵疗愈度假村”玩两天散散心。

走的时候，林薇显得心事重重。

她是市里知名的心理咨询师，接触的都是压力爆表的精英，陈铁山理解她的疲惫，没多想。

但此刻女儿一提，那丝被刻意忽略的不安又浮了上来。

“她能说啥？

就说工作累，带妞妞出去透透气。

咋了？”

陈铁山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

“没什么…就是觉得妈最近电话里怪怪的，老说些‘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之类的话，以前可不这样。”

陈晓芸顿了顿，“爸，你也别太拼了，身体要紧。”

“知道知道，你爸硬朗着呢。”

陈铁山岔开话题，冰冷的金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工作台上一个微小的接口。

“你那游戏设计得咋样了？

‘星尘旅者’啥时候能玩上？”

父女俩又聊了几句家常，陈晓芸那边要赶去上课才挂了电话。

院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太阳能板边缘的轻微嗡鸣。

陈铁山看着崭新的发电设备，心里却没有多少踏实感。

林薇的“怪怪的”和新闻里日益升级的紧张局势像两块石头压着他。

他转身推开一扇厚重的、布满锈迹的小铁门，进入真正的核心——那座巨大的废弃火车站维修库房。

挑高近十米的钢铁骨架裸露着岁月的痕迹，空旷得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在回荡。

这里一半堆放着维修铺的零件和大型设备，另一半则是他精心构筑的“堡垒”。

除了屋顶太阳能和柴油机组，库房深处堆放着成桶的净水、密封良好的粮食、药品、工具耗材，甚至还有几大桶气味刺鼻的工业级防冻液。

角落里，一个巨大的酸菜缸里腌着白菜，旁边几箱落了灰的老铁山汽水，是妞妞的最爱。

一只体型硕大的橘黄色加菲猫，菲菲，正懒洋洋地趴在一个旧轮胎改造的猫窝里，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它抬起眼皮，慵懒地“喵”了一声算是打招呼。

“就知道睡，胖胖。”

陈铁山走过去，尽管手掌是冰冷的金属，动作却异常轻柔地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

菲菲舒服地呼噜起来，用脑袋顶着他的掌心。

看着这只妻子和女儿们一起挑回来的懒猫，陈铁山心里那点焦躁才稍稍平复。

他走到库房巨大的主铁门前，仔细检查了刚加固的门栓和隐藏在阴影里的应急逃生小门。

厚重的混凝土墙壁和钢铁结构给了他些许安全感。

这里就是他的退路，他的堡垒。

就在这时，他裤兜里的手机猛地一震，紧接着，尖锐、刺耳、仿佛要撕裂耳膜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响彻整个城市上空！

不是火警，不是防空演习那种悠长的鸣笛。

是最高级别的、连续不断的、令人心脏骤停的末日警报！

陈铁山浑身一震，改造过的神经处理器瞬间将警觉性提升至最高，维生系统自动加压，过滤模块启动。

他几乎是扑到墙边一台老旧但还能用的短波收音机旁，猛地拧开旋钮。

“……紧急广播……最高级别警告……不明飞行物集群……确认核打击……立即寻找就近掩体……重复，立即寻找就近掩体！

这不是演习！

这不是演习！

……”播音员的声音急促、嘶哑，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背景是刺耳的干扰噪音。

“操！”

陈铁山怒吼一声，巨大的恐惧并非源于自身安危——他的机械躯体正是为此而生——而是源于对血肉之亲的极致担忧。

晓芸在杭州！

薇薇和妞妞在外旅游！

本能压倒一切。

他没有丝毫犹豫，像一道闪电般冲向角落猫窝，一把抄起还在打盹、被警报吓得炸毛尖叫的菲菲，然后以非人的速度冲向库房最深处那个由厚重混凝土和铅板临时加固的“核心庇护角”！

“砰！

轰隆——！”

几乎在他按下开关、厚重的铅合金防护门轰然落下的同时，外面传来了第一声震耳欲聋的恐怖爆炸！

整个库房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剧烈震颤！

顶棚的钢架发出刺耳的呻吟和金属扭曲的哀鸣，灰尘和碎屑如同暴雨般簌簌落下！

照明瞬间熄灭，只有应急红灯疯狂闪烁！

陈铁山将瑟瑟发抖、惊恐到失声的菲菲紧紧护在自己冰冷的金属躯体下，后背抵住加固墙。

传感器疯狂报警：冲击波峰值！

温度急剧升高！

辐射读数飙升！

外部结构应力接近临界！

但机械躯壳忠实地抵御着物理伤害，维生系统高效过滤着浑浊空气中致命的放射性尘埃和冲击波带来的超压。

外面是连绵不绝的、毁灭性的巨响和地动山摇，仿佛世界正在被撕碎。

里面是绝对的黑暗、剧烈的震动、刺耳的金属呻吟，以及一只血肉之躯的猫咪在他怀里发出的、代表生命脆弱本质的微弱呜咽和剧烈心跳。

陈铁山咬紧牙关，电子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坚定的光芒，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咆哮：活下去！

找到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