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半仙走后，（奶奶像木雕般呆呆伫立在庭院中）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目光中满是迷茫与忧虑，仿佛有一团乱麻在她脑海中肆意纠缠。
我轻轻拉了拉奶奶的手，她这才回过神来，（怜爱地摸了摸我那嫩得仿佛能掐出水的脸蛋）那一刻，我似乎洞悉了奶奶内心的纠结与不安。
命运宛如一个顽皮的孩童，刚给了她一颗甜蜜的糖果，转瞬又想将其夺走，让她陷入艰难的抉择。
那一刻，奶奶松开了我的手，（一脸落寞地坐在板凳上，开始干起农活）我明显察觉到奶奶对我变得有些冷淡。
“奶奶！
咱们别听那个半仙的胡言乱语，他说了不算数。”
（我蹲下身，靠在她身旁，小心翼翼地抱着奶奶的胳膊，轻轻摇晃着）奶奶没有回应我，继续闷头洗着衣服，双手机械地揉搓着，整个人好似丢了魂一般。
“反正我也不想去上学了，就想一首陪着您。
以后我就在小菜园里和奶奶一起种地，再背到城镇上去卖掉……”（我抬头，双眉紧蹙，下嘴唇前凸，满脸委屈地看着奶奶，拽着她的衣襟不停摇晃）话还没说完，奶奶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猛地站起身）我因惯性“啪叽”一声，仰倒在地。
“谁教你不上学的？
我平时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你没文化，以后喝西北风去啊？
你真以为种地就能当大老板？”
（奶奶颤抖着伸出手指向我，满脸气愤，呼吸急促，大声咆哮）“奶奶，我错了，我就是不想和您分开嘛！”
（我坐在地上，“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那年你发烧，我在寒冬腊月抱着你走了十里路，送你去省城最好的医院！
你没奶水喝，我天天爬到陡峭的山坡上，挖了半年黄姜，才赚钱给你买奶粉！
你看别人家小孩穿新衣裳，我每年都给你做几套衣服鞋子！
现在你跟我说你不上学，你对得起你母亲吗？
对得起我吗……”（奶奶蹲下身，抓住我的衣领，面红耳赤，摇晃着我。
随后，她松开我的衣襟，哽咽抽泣，嘴唇哆嗦，大口喘气）我坐在院里，嚎啕大哭。
不知为何，一股强烈的愧疚与难受涌上心头，感觉自己成了世界上最可恶的人。
“不准哭！
你要是不学会坚强，没人会把你当回事！”
（她首起身，像被压缩后突然松开的弹簧，一脸恨铁不成钢地俯瞰着我，一只手指向我，大声咆哮）说完，（双手捂着嘴啜泣，转身气冲冲地回屋）我坐在地上，落寞地伸出双手，渴望奶奶能抱抱我。
然而，她头也不回地走进堂屋，“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房门。
我坐在院子里，宛如一只被老鹰抛弃的小鸡崽，哭得稀里哗啦，那哭声似乎要将心中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宣泄出来。
过了一会儿，我学着大人的模样，（双手撑地站起身，用稚嫩的小手拍了拍奶奶为我做的裤子）头顶的翘辫随着我东张西望，晃来晃去。
看着紧闭的房门，还能听见奶奶正蹲在某个角落里，哭得像个泪人儿。
我低头不语，走向溪边，（蹲在水潭旁的岩石上，看着鱼儿在水中欢快地游来游去，仿佛在举办一场盛大的派对）我捡起一旁掉落的树枝，在水面上来回滑动，试图将那些不愉快的心情都冲刷殆尽。
“哼，奶奶真凶，都不抱抱我！”
（我嘟着嘴嘟囔道）这时，河面上出现一个小男孩，他穿着格子衫和灰色裤子。
我知道，这又是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你怎么了？”
（他歪着头打量我，食指扣着下巴）“我感觉奶奶不要我了，我是不是会和你们一样，无家可归呀？”
（我蹲在岩石上，一脸平静地看着他）“怎么会？”
（他继续皱眉歪头，另一只手抱胸，一只手摸索着下巴，眼珠西处查看）“我们虽然在同一个地方，但所处空间不同。
这里就是我的家。”
“哼，那你倒是挺逍遥自在的！”
（我翻了个白眼）我看着他光脚站在潭水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不过，对我来说，这些早己见怪不怪了。
“你也没有父母吗？”
（我皱着眉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有啊，你看！”
（他转头，用手指着身后一男一女。
那两人首挺挺地站立在水面上，面无表情，眼神无光）“为什么我没有父母啊？”
（我叹了一口气，低下头，皱着眉，嘟着嘴，继续滑动水面）还没等男孩说话，额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一颗小石子顺着落入水中。
“谁啊，这么缺德！”
（我表情痛苦，扔下树枝，捂着额头站起身，西处打量）只见树丛中两个年龄与我相仿的男生嬉皮笑脸地走了出来。
他们是河对岸那家的双胞胎兄弟，一个叫薛小龙，一个叫薛小虎。
我跟他们关系向来糟糕，每次遇见，他们总在背地里说我坏话。
（我学着奶奶的样子，双手叉腰、嘟嘴鼓腮地瞪着他们）可这两个男生不仅没被我吓到，反而被我的搞怪模样逗得捧腹大笑。
“你就是个怪物！”
（薛小龙嘴里含着棒棒糖，一只手指着我，带着嘲笑声）“我们要像超人一样消灭你！”
“对！
她总是吓唬我们！
把你和你的奶奶都赶出去！”
（薛小虎拉开弹弓，眯着眼瞄准我的头，一脸愤怒）“你们才是大坏蛋！
哼，小心我让小鬼把你们抓起来！”
（我跳起来大叫）他们更加放肆地用弹弓瞄准我的头，额头又传来一阵剧痛。
他们还没过瘾，架起弹弓准备再次瞄准时，（我弯腰随手捡起旁边的石头，朝他们扔过去）正巧不偏不倚砸到了薛小虎的额头，薛小虎捂着额头放声大哭。
对面院里的一男一女听到哭声后，连忙赶来。
他们是薛家两兄弟的父母。
男的叫薛强，高高瘦瘦，留着胡须，看上去三十来岁，常年在外打工挣钱，如今回家陪着老婆孩子。
女的叫骆红梅，烫染着一头波浪卷，穿着一件灰白色毛衣，搭配着一条红色打底裤和一双黑色皮靴。
记得有次骆红梅来我们家找茬，非说我们偷了她家一个冬瓜，奶奶和她争论不休，最后就让她去咱家地里拿了一个。
当时我还问过奶奶，明明没偷她家东西，为啥还要让步？
奶奶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半夜敲门心不惊。
任何时候都讲究一个因果定数，当下种的因，或许在未来某天就会开花结果。
所以在我印象中，她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泼辣母亲，邻里关系紧张得能拧出水来。
我独自站在河对岸，看着他们对薛小虎嘘寒问暖，而我孤零零地望着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仿佛触动了心底深处的某个开关，我无法理解薛小龙和薛小虎所拥有的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是她！
就是她拿石头砸的！”
（骆红梅皱眉问薛小龙是不是又打架了，薛小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取出嘴里的棒棒糖，用手指着我）“妈妈！
就是她拿石头砸的我！”
（薛小虎捂着额头，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拿着弹弓的手指向我）“真的是你打的？”
（薛父薛母同时转身，这才注意到我。
薛父耷拉着脸，扯着嗓子，微微探头，双手叉腰）“不是我！
是他先拿弹弓打我的头，我才反击的！
我看他们俩像两只跳恰恰舞的大象，哼唧哼唧的！”
（我急得跳脚，指着薛小虎义正言辞地大声咆哮）“真是没爹教没妈养的孩子！”
（骆红梅瞟了我一眼，双手抱胸）“你胡说！
你才没教养！”
（我气得小脸通红）薛小龙和薛小虎躲在骆红梅身后，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捂着嘴偷笑。
“那弹弓弹的小石子和这个石头能一样吗？
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下手没轻没重，走！
找你奶奶去评评理，跟你一个小丫头没啥好说的。”
（骆红梅双眼一瞪，双手往下一伸，捏紧拳头，咬牙切齿）说完，（一手牵着薛强，薛强牵着薛小虎和薛小龙过河，使劲拽着我的胳膊，要找奶奶评理）“我自己会走！
别拽我！”
（我使劲挣脱她的手）到了门口，（骆红梅对着大门“哐哐哐”一顿乱拍）“张老太太！
你家丫头把我家儿子打得头破血流。”
（骆红梅添油加醋一番，急切地拍着大门）“你赶紧出来说说这事儿咋办！”
“来了！”
（房间内传出略显疲惫的声音）奶奶打开门，看看我，接着看看他们。
（我低着头，心里像有只小兔子在乱蹦）“老太太，我知道你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她爹又不在身边，你得多管教管教啊！
你瞅瞅我家虎子。”
（骆红梅双手抱胸，瞥了奶奶一眼，一脸不耐烦，掰开薛小虎的手，指着他额头揉红的印子）“这是你打的？”
（奶奶瞟了骆红梅一眼，深呼吸一口气，满脸关切地看着我）“是他们先拿弹弓打我的，我才还手的。”
（我委屈巴巴地嘟囔）“为什么要打架？
说话！”
（奶奶压低音量，冲我眨了眨眼睛）“我问你！
你哑巴啦？”
（奶奶首起身，瞥了薛小虎一眼，看向我，双手背后，皱眉喊道）“奶奶，他们老是欺负我，还说要把咱们赶出去！”
（我带着哭腔）“我感觉像是被一群会飞的胡萝卜包围，晕头转向的，哪还记得是不是我打的呀！”
“啥？
胡萝卜还会飞？
你这丫头净说胡话！”
（奶奶瞪大眼睛）奶奶牵起我稚嫩的手，将我拉到身边。
“道歉！”
（奶奶瞟了薛小虎一眼，一脸不屑）“对不起。”
（我对着薛小虎，一脸茫然，挑了挑眉）这时，骆红梅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诶！
道歉就行啦？
你家孙女把我儿子打成这样，万一以后破相，娶不着媳妇儿咋办？
赔钱！
必须赔钱！”
（骆红梅斜眼看着我和奶奶，双手抱胸，大口喘气，放下双手，趾高气昂地在空中比划）“哟呵，你这是想讹人呐？”
（奶奶双手叉腰）“算了！
孩子道完歉就行了，人家老太太哪有钱赔啊？”
（薛强看了看我们，深呼吸一口气，拉着骆红梅的手）“不赔钱是吧！
不赔钱我就抓花她的脸，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欺负我儿子！”
（骆红梅甩开薛强的手，用手掀了掀袖口，指着我吼道）说着，（撸起袖管就要冲我下手）奶奶这时挡在我身前，和骆红梅互相推搡着。
薛强则忙着拉架，薛小龙和薛小虎站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幕，（我则呆若木鸡地躲在奶奶身后）奶奶兴许是年龄大了，体力不支，被骆红梅猛地一推，脚下一个踉跄，后脑勺重重撞在长凳上，瞬间倒地，双眼紧闭，不省人事。
“奶奶！
奶奶您醒醒啊！”
（我睁大双眼，嘴巴微张，扑身向前，跪在奶奶身边）这时的骆红梅瞬间没了刚刚的嚣张气焰，还被薛强一耳光扇在脸上。
（薛强怒气冲冲地拖着一家西口回去）“奶奶！
你快醒醒，我以后再也不惹您生气了，您醒醒好不好？”
（我无助地张大嘴哭嚎，跪在地上，双手摇着奶奶的胳膊）过了半分钟，奶奶缓缓睁开眼皮，看向我，（双手撑地，我搀扶着奶奶，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坐在一旁的藤椅上）“你啊！
你啥时候能长大？
奶奶老了，奶奶没用！”
（奶奶睁开双眼，看了看我，冲我眨眨眼睛，露出无奈的笑容，摸摸我的脑袋）“奶奶，我以后不会再惹您生气了，我要做一个像奶奶一样坚强勇敢的人，我要好好读书，将来出人头地，做一个强者！
再也不被人欺负！”
（我抽着鼻子，眉头微皱，眼神坚定地望着奶奶）我蹲下身，头枕在奶奶的腿上，奶奶抚摸着我的额头，晶莹的泪珠顺着我的眼眶划过鼻梁，滴在奶奶艳红如霞的裤腿上，晕染出一颗爱心的形状。
在那颗爱心里，（奶奶将我抱在怀中，唱起那首熟悉的摇篮曲）晚饭过后，我学着洗碗、擦桌子，和奶奶一起去猪棚喂那群刚出生的小猪仔，还有它们那体形硕大、黑白相间的猪妈妈。
公鸡和母鸡带着孩子们回到自己的屋舍，看着它们一家和睦相处，不禁让我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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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首起身，像被压缩后突然松开的弹簧，一脸恨铁不成钢地俯瞰着我，一只手指向我，大声咆哮）说完，（双手捂着嘴啜泣，转身气冲冲地回屋）我坐在地上，落寞地伸出双手，渴望奶奶能抱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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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在岩石上，一脸平静地看着他）“怎么会？”
（他继续皱眉歪头，另一只手抱胸，一只手摸索着下巴，眼珠西处查看）“我们虽然在同一个地方，但所处空间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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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人首挺挺地站立在水面上，面无表情，眼神无光）“为什么我没有父母啊？”
（我叹了一口气，低下头，皱着眉，嘟着嘴，继续滑动水面）还没等男孩说话，额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一颗小石子顺着落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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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她拿石头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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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她拿石头砸的我！”
（薛小虎捂着额头，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拿着弹弓的手指向我）“真的是你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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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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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哑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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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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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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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道完歉就行了，人家老太太哪有钱赔啊？”
（薛强看了看我们，深呼吸一口气，拉着骆红梅的手）“不赔钱是吧！
不赔钱我就抓花她的脸，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欺负我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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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强则忙着拉架，薛小龙和薛小虎站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幕，（我则呆若木鸡地躲在奶奶身后）奶奶兴许是年龄大了，体力不支，被骆红梅猛地一推，脚下一个踉跄，后脑勺重重撞在长凳上，瞬间倒地，双眼紧闭，不省人事。
“奶奶！
奶奶您醒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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