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此驿昼夜不闭,却不知子时三刻后,堂中烛火皆作碧色,往来者多非阳世之人。
2 书生与夜驿元和十年秋,陈墨生初至长安。
这位来自江南的书生背着半旧的青布囊,站在通化门外的土路上,望着城楼上“通化门”三个斑驳大字,腹中又传来一阵空鸣。
囊中尚有几文铜钱,原想寻个便宜客栈投宿,却在街角被跛足老丐撞了满怀,待推开纠缠的破袖,钱袋已不翼而飞。
暮色四合时,他终于在接官亭旁望见一座驿馆。
朱漆门楣虽已褪色,却挂着两盏八角气死风灯,暖黄的光晕里隐约可见“四通”二字。
“客官可是要住店?”
檐下立着个灰衣小厮,面白无须,声音却苍老如古钟。
陈墨生刚要开口,忽觉一阵阴风掠过后颈,抬眼只见驿馆内堂中影影绰绰,似有几人往来,却皆着素衣,脚步虚浮。
他下意识摸向腰间玉佩——这是亡母留给他的遗物,据说能镇邪祟。
“住店。”
他定了定神,将玉佩往衣襟里按了按,“要间上房。”
小厮引他穿过走廊时,陈墨生留意到墙上挂着几幅古旧字画,其中一幅《寒江独钓图》尤为奇特:画中渔翁虽持竿垂钓,面目却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栩栩如生,竟似在盯着他看。
“客官且歇着,夜里若需茶水,唤我青奴便可。”
小厮将他引入东厢房,退下前忽然压低声音,“过了子时,莫出房门。”
陈墨生挑眉,却未多问。
他自小便能看见常人不见之物:七岁时见亡父站在床头,十四岁在城隍庙遇白衣女鬼梳头,是以对小厮的警告不以为意。
草草用过晚饭后,他吹灭烛火,却毫无睡意,索性摸出怀中《南华经》,就着窗外月光翻看。
子时三刻,更夫敲过三遍梆子。
陈墨生忽然听见走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似是孩童奔跑时衣袂带风之声。
他翻身坐起,透过窗纸缝隙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红衣的小女孩正踮脚去够廊下灯笼,发间两只银铃随动作轻响。
“小娘子,这般夜深......”他开口欲唤,话未说完,女孩忽然转头,露出一张青白如纸的脸,唇色殷红如血,眼窝深陷处却无眼珠,只余两个黑黢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