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居然还穿着那件蓝白校服衬衫,第三颗扣子仍旧摇摇欲坠,袖口沾着赭石色颜料,像从2013年的夏天直接跌进这间人均消费三百的日式火锅店。
邻座王莉莉捅我腰眼:“苏晚晚,你当年给周然写的情书,是不是塞在他课桌右边那个破洞……”酸梅汤呛进气管的瞬间,周然突然转头望过来。
十七岁的月光和二十七岁的白炽灯在他瞳孔里打架,我盯着他无名指上那圈银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枚戒指粗粝得像小商品市场的地摊货,边缘还刻着歪扭的樱花——和十年前被我裹在素描纸里,塞进他课桌深处的那枚,一模一样。
手机在包里疯狂震动,闺蜜徐晓晓发来六十秒语音轰炸:“姓周的该不会真把校服当高定穿吧?
他手上戒指怎么回事?
你当年不是说他扔进垃圾桶……”我没敢告诉她,此刻周然袖口下隐约露出的疤痕更让我心惊。
那些暗红色沟壑像老树的根须,爬过他苍白的手腕,而当年被我撞见他戴手套的雨天,他睫毛垂成密帘:“颜料脏。”
“苏晚晚。”
薄荷混着松节油的气息漫过来时,我差点打翻蘸料碟。
周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指节叩了叩我面前的酸梅汤玻璃杯:“冰镇伤胃。”
他左手无名指的戒指擦过杯沿,叮一声轻响。
十年前的美术课上,我也是这么被他吓掉炭笔的。
那时他刚转学过来,校服领子永远立着,像个拒绝被拆封的礼物盒。
我的石膏像素描被后排男生嘲笑像“被雷劈了的土豆”时,周然忽然俯身抽走我的画纸,铅笔沙沙划过纸面:“加片银杏叶,就像了。”
他睫毛投下的阴影落在我手背,我耳朵烫得能煎溏心蛋。
“周然!”
穿香奈儿套装的班花举着红酒杯晃过来,“听说你在法国办画展了?
怎么还穿校服呀?”
火锅汤底咕嘟咕嘟冒着泡,我看见周然喉结动了动。
十七岁那年跟踪他穿过三条巷子时,我也见过这个弧度——那天他拎着便利店的临期面包走向福利院,酗酒的男人突然从巷尾冲出来,酒瓶碎片在他手腕炸开血色烟花。
“校服很好。”
周然后退半步,香奈儿差点撞翻我的调料碗,“不会弄脏画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