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府海棠的齿轮花瓣正在凋零,坠地的瞬间退化成普通海棠,却在触地时爆出二进制代码的荧光。
"这不是我的世界了。
"他盯着掌心蔓延的青铜血管,那些金属脉络正顺着掌纹生长,每当心跳加速就会增殖出甲骨文编码。
橱窗里的汉代连弧纹镜映出诡异画面——镜中的自己左眼变成机械义眼,与墨先生的装置如出一辙。
青铜爵残留的银色液体突然沸腾。
萧然本能地举起扳指,液体在空中凝结成父亲的字迹:"去承露台"。
字迹溃散的刹那,所有青铜器同时共振,战国鸟兽纹觥的兽首喷出光流,在墙面蚀刻出长安城舆图——玄武门位置标注着2023年的经纬度。
梅雨突然逆升。
雨珠悬浮成无数透镜,每个水滴都映出不同的时空泡:他看到自己身穿龙鳞甲在城头点燃狼烟,墨先生化作机械佛陀镇压农民起义,而父亲正在某个蒸汽朋克风格的太极殿调试浑天仪。
"你己触发观测者协议。
"机械女声从青铜鼎内传出,鼎腹饕餮纹裂开成发声孔,"请于卯时三刻抵达承露台,否则当前时空泡将于七分钟后熵化。
"萧然撞开朱漆大门冲入雨幕。
长街景象令他窒息——柏油路面龟裂处涌出青铜枝桠,共享单车长满齿轮状铁锈,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变成青铜司南。
更恐怖的是行人:他们的皮肤下流动着荧光编码,每当闪电划过,就有人的五官突然像素化重组。
承露台遗址己化作量子佛塔。
九层鎏金塔身上,唐代经变画与集成电路共生,飞天怀抱晶体管琵琶,夜叉手持光刻刀雕刻《金刚经》芯片。
塔顶不是相轮,而是父亲实验室失踪的量子纠缠发生器。
"你迟了西秒。
"墨先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老者长衫沾满荧光血液,蛇纹木杖裂口处伸出光纤触须,"噬界者修改了这个时空泡的常数,现在每句谎言都会具象化成刀。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远处早餐摊传来惨叫。
老板娘那句"马上好"在空中凝结成青铜匕首,刺穿了顾客的喉咙。
血滴落地时变成加密数据流,被地面裂缝吞噬。
"为什么是我?
"萧然按住狂跳的胸口,青铜血管己蔓延到锁骨。
墨先生扯开他衣襟,须弥坠正在与量子塔共振,投射出全息星图——地球只是某只机械水母伞盖下的发光孢子。
老者突然捏碎左眼机械义眼,露出内部旋转的《洛书》矩阵:"因为你是观测者文明最后的真实变量。
二十年前,你父亲将婴儿时期的你封入这个虚假时空泡,只为躲避..."噬界者的尖啸撕裂云层。
七只暗物质利爪从不同年代同时降临:汉代未央宫的鸱吻,明代紫禁城的琉璃兽,甚至街角的石狮子都化作利爪载体。
最中央的巨爪掌心,父亲的脸正在微笑:"然然,把须弥坠给我。
"墨先生的手杖插入量子塔基座,整座佛塔开始折叠成莫比乌斯环。
萧然在维度翻转的眩晕中,看见无数个自己正从不同时空泡跃入战场。
穿太空服的自己被青铜齿轮绞碎,戴帝冕的自己遭甲骨文反噬,唯有某个浑身缠满光纤的身影,手持父亲常用的计算尺劈开暗物质浪潮。
"记住,疼痛是假的,但伤口真实存在!
"墨先生将他推入佛塔核心的奇点。
在彻底虚化前,萧然目睹了终极悖论:老者的机械骨骼展开成《兰亭序》卷轴,而噬界者利爪上的父亲面容,右眼正淌出与自己相同的青铜血液。
坠落过程持续了心跳停止的七秒。
当萧然在秦陵地宫般的机械迷城中苏醒,发现腕表显示2023年4月7日——父亲失踪那天的日期。
远处传来熟悉的哼唱声,那是儿时父亲哄他入睡的《璇玑图》小调。
转过青铜齿轮构筑的街角,他看见父亲正背对自己调试星象仪,左手机械义眼闪烁着墨先生特有的金红色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