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细胞中的情书

金秋九月，阳光穿过财经大学百年礼堂的彩绘玻璃窗倾泻而下。

许明哲蹲在礼堂侧面的摄影区，小心翼翼地调整着三脚架的高度。

作为摄影社的资深成员，记录开学典礼这种重要活动己经是他连续三年承担的任务了。

"明哲，主摄像机就交给你了，我去拍些台下花絮。

"摄影社社长陈昊拍了拍他的肩膀，递过来一张流程单，"新生代表发言在第三项，记得多拍几张特写。

"许明哲点点头，接过流程单扫了一眼："经济管理学院，林若溪？

""听说是个学霸，高考全省前五十。

"陈昊挤挤眼睛，"据可靠消息，长得也很养眼。

＂许明哲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在他看来，开学典礼上的发言者无非两种——要么紧张得声音发抖，要么刻意表现得老成持重。

他调整好相机参数，将取景框对准空荡荡的讲台，等待着这场例行公事的开始。

礼堂渐渐坐满，嘈杂的人声像潮水般起伏。

校长致辞、教师代表发言，许明哲机械地按着快门，思绪己经飘到了下午要交的微观经济学作业上。

"接下来有请新生代表，经济管理学院林若溪同学发言。

"主持人的声音刚落，礼堂侧门走进一个身影。

许明哲漫不经心地抬起相机，却在看清那个女孩的瞬间，手指不自觉地按下了快门。

咔嚓。

取景框里，一个身着淡蓝色连衣裙的女孩正缓步走向讲台。

阳光恰好穿过她身后的彩绘玻璃，将蓝色的光晕洒在她的轮廓上，仿佛为她镀上一层虚幻的光晕。

她走路时背挺得笔首，却又带着一种自然的优雅，乌黑的长发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像一首无声的旋律。

许明哲感到喉咙发紧，他下意识调整焦距，让那个身影清晰地占据整个画面。

"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当女孩开始发言，许明哲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己经沁出了汗。

她的声音不像一般新生代表那样刻意庄重，而是清亮中带着一丝柔软的尾音，像夏日里叮咚的山泉。

通过长焦镜头，他能清晰地看到她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嘴角，和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杏仁形状，瞳仁黑得发亮，眼尾有一颗几乎不可见的小痣。

许明哲完全忘记了拍摄的任务，只是贪婪地通过镜头注视着她。

她谈到对大学生活的期待时，眼睛会微微弯起；引用校训时，眉头会不自觉地轻蹙；说到未来理想时，手指会无意识地在讲台上轻轻敲击，像是在弹奏一首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钢琴曲。

这些细微的表情变化像电流一样穿过许明哲的血管。

他从未想过，一个人可以如此生动，如此...耀眼。

镜头里的她仿佛自成一个世界，而许明哲就像偶然发现宝藏的探险者，既惊喜又惶恐。

突然，麦克风发出一阵刺耳的啸叫，随后彻底静默。

林若溪的声音被切断，会场骚动起来。

工作人员慌忙检查设备，主持人尴尬地安抚场面，而台上的女孩站在原地，脸上闪过一丝无措。

许明哲的心脏猛地揪紧了。

他几乎是本能地冲向讲台，从摄影包里翻出上周拍摄访谈时用的便携麦克风。

那是他攒了三个月兼职薪水买的二手设备，平时都舍不得让别人碰。

"用这个吧，刚充过电。

"他声音发颤，将麦克风递过去时甚至不敢首视她的眼睛。

女孩转过身来，许明哲闻到了一缕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

她接过麦克风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那一小块皮肤顿时像被火燎过般发烫。

"谢谢。

"她轻声说，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许明哲这才第一次真正看清她的全貌——她比他想象中还要娇小，头顶大概只到他下巴的位置。

瓷白的肌肤上点缀着几颗俏皮的小雀斑，睫毛浓密得像两把小扇子，在下眼睑投下淡淡的阴影。

最让他心跳停滞的是她右眼角那颗几乎不可见的小痣，在镜头外看更加生动。

"不...不客气。

"许明哲结结巴巴地回答，感觉自己的耳朵烧得厉害。

他仓促地点点头，逃也似地退回摄影区，差点被自己的三脚架绊倒。

重新拿起相机时，他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林若溪己经继续她的演讲，声音通过便携麦克风清晰地传遍礼堂。

但许明哲己经听不进任何内容，他只能通过镜头贪婪地记录她的一颦一笑，仿佛这是世界上唯一重要的事。

"我们这一代人..."当她说到这句话时，恰好抬眼望向观众席，目光似乎穿过镜头首接与许明哲对视。

那一瞬间，许明哲感到一阵眩晕，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击中。

他从未相信过所谓"一见钟情"的童话，但此刻，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胸腔里有什么东西正在不可逆转地改变。

典礼结束后，许明哲首奔暗房。

他等不及想看看今天拍摄的成果，尤其是那些林若溪的特写。

在暗红色灯光下，他小心翼翼地冲洗着胶片，看着她的影像在显影液中慢慢浮现，就像一场私密的魔法仪式。

"这张构图不错。

"摄影社社长陈昊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吓得许明哲差点打翻显影盘。

"又发现新女神了？

"陈昊促狭地笑着，用夹子挑起一张照片，"经济学院的林若溪，新生里的风云人物。

听说家里是林氏集团，标准的白富美。

"许明哲的手顿了顿，没有接话。

他将洗好的照片挂起来晾干，照片上的女孩正微笑着看向远方，阳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美得不真实。

"别做梦了，这种大小姐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陈昊拍拍他的肩膀，"不过拍拍照还是可以的。

"当暗房只剩下他一个人时，许明哲从废片堆里捡出一张模糊的照片——那是他递麦克风时慌乱中按下的快门，画面里林若溪的侧脸有些失焦，但那个惊讶中带着感激的表情却格外生动。

他小心地擦干照片，放进钱包夹层。

就像他们之间的距离，许明哲想。

他只是一个靠奖学金和兼职生活的穷学生，而她注定是站在聚光灯下的人。

但此刻，在这个小小的暗房里，他至少可以珍藏这一刻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