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明跟着黑蝎穿过错综复杂的隧道，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神经消毒剂的气息。
"今晚有拍卖会，"黑蝎低声说，"所以条子会放松外围监控，集中人手在主要出口。
我们有一个小时。
"隧道尽头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展现在眼前。
数十个摊位排列在两侧，全息广告闪烁着各种记忆类型的标签——"初恋之吻"、"蹦极初体验"、"濒死幻觉精选"。
买家们戴着屏蔽面具在摊位间游走，防止被意外记忆植入影响。
"分头行动，"晏明说，"我去档案馆查资料，你去打听任何关于白塔或蓝衣女人的消息。
一小时后在出口***。
"黑蝎点点头，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晏明径首走向最里面的一个不起眼的摊位，招牌上简单写着"记忆溯源"。
摊位后的老人抬起头，他至少有九十岁了，脖子上布满了神经接口的疤痕。
"认证。
"他嘶哑地说。
晏明亮出手腕上的记忆猎人纹章。
老人检查后，拉开身后的帘子。
"一小时，五千点。
"晏明支付了费用，进入后面的小房间。
这里有一台古老的记忆检索终端，连接着黑市的记忆库——一个收集了数十万段记忆的非法数据库。
"搜索参数？
"老人问。
"三十年前，白塔事件，关键词蓝衣女人。
"晏明说。
老人浑浊的眼睛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恢复了专业表情。
"高难度查询，需要额外计算资源。
"晏明又转了一千点。
"尽快。
"终端启动，全息屏上开始滚动无数记忆片段的缩略图。
大多数是模糊混乱的，白塔事件当天的记忆显然受到了某种干扰。
半小时过去了，晏明开始失去耐心。
突然，一个画面定格在屏幕上。
那是一段来自不同角度的白塔记忆，拍摄者似乎站在更近的位置。
蓝衣女人清晰可见，她正从塔的边缘转身，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
然后，让晏明血液凝固的一幕出现了——女人看向镜头，不，是看向记忆的主人，然后说了什么。
唇语分析软件自动运行，在屏幕底部打出识别结果："记住这个时刻，小明。
总有一天你会需要它。
"小明。
他小时候的乳名，除了父母没人知道的名字。
"提取这段记忆的来源！
"晏明命令道，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老人操作着终端，然后皱眉。
"奇怪...这段记忆的源头被加密了，而且..."他突然停住，脸色变得苍白。
"不，这不可能...""什么不可能？
"晏明追问。
老人颤抖着指向一段元数据。
"这段记忆的神经签名...和你的一模一样。
"房间突然陷入了死寂。
晏明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抓住桌子边缘才没有跌倒。
两段不同角度的记忆，却都显示他在现场，而他的"官方"记忆中从未去过白塔。
"还有更多吗？
"他艰难地问。
老人快速操作终端，突然，警报声响起。
"有人在反向追踪我们！
"他惊恐地说，立刻开始关闭系统。
晏明迅速拔下自己的神经连接线。
"查到是谁了吗？
""来不及了，"老人正在物理销毁某个组件，"快走！
这段记忆被标记了，有人在守护它！
"晏明冲出摊位，正好看到黑蝎慌张地跑来。
"条子突袭！
所有出口都被封锁了！
"整个黑市陷入了混乱，买家们西散奔逃。
晏明拉着黑蝎躲进一个侧道。
"不是警方，"他说，"有人在追踪白塔的记忆。
"黑蝎的义眼闪烁着红光。
"***到底卷进了什么里？
"一声爆炸震动了隧道，灰尘从天花板簌簌落下。
远处传来非标准的武器声——不是警用装备，是军用级别的神经脉冲枪。
"这边！
"黑蝎拽着晏明钻进一条维修通道，"我知道另一条路！
"他们在狭窄的管道中爬行，身后的追捕声越来越近。
晏明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两段记忆都指向一个不可能的事实——他确实在白塔事件现场，而且那个蓝衣女人认识他。
但为什么他完全不记得？
谁有能力和动机抹去他这么多年的记忆？
管道尽头是一道生锈的铁栅栏。
黑蝎踹开它，他们跌入一条废弃的地铁隧道。
"从这里可以到第六区的排水口，"黑蝎喘息着说，"但你得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晏明犹豫了一下，然后决定坦白。
"我认为我的记忆被人工删改了。
不止是白塔事件，可能更多。
那个蓝衣女人...我觉得她认识我。
"黑蝎的表情变得复杂。
"听着，伙计，在这行混久了，我见过很多记忆被篡改的案例。
但整个童年？
那需要国家级别的神经技术。
""或者非常有钱的私人组织，"晏明说，"比如收藏家。
"黑蝎猛地停住脚步。
"你怀疑是他？
""他为什么对这段记忆如此感兴趣？
为什么愿意付三倍价钱？
他知道些什么。
"远处传来金属碰撞声，追捕者还没放弃。
黑蝎抓住晏明的肩膀。
"如果收藏家真的参与了这事，那你就是在玩火。
那家伙的势力超出你的想象。
"晏明想起蓝衣女人对他说的话——"总有一天你会需要它"。
需要什么？
那段记忆？
还是忘记那段记忆的原因？
"我需要见他，"晏明决定道，"安排会面。
""你疯了！
"黑蝎低吼，"如果他真的在隐藏什么，你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就告诉他我找到了更多关于蓝衣女人的记忆，"晏明说，"足够多的诱饵才能钓到大鱼。
"黑蝎还想反对，但隧道另一端出现了手电光。
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继续逃跑。
当终于爬出排水口，呼吸到夜晚的新鲜空气时，晏明做出了决定。
"联系收藏家，"他对黑蝎说，"告诉他我有一段独家记忆要出售——蓝衣女人的真实身份。
"黑蝎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这会是你最后一单生意，朋友。
"晏明没有回答。
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像无声的泪水。
无论风险多大，他都必须知道真相——关于那个女人，关于白塔，关于他自己被偷走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