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灯光在凌晨三点依然明亮。
林修然揉了揉酸涩的双眼，将第七杯咖啡一饮而尽。
全息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代码流，像一条永不停息的数字河流。
他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舞，每一次敲击都让那个即将诞生的存在更加完整。
"情感模拟模块，最后调试。
"他对着空气说道，声音因为连续48小时的工作而嘶哑。
实验室的AI助手立刻回应："林博士，根据您的生理指标，建议您休息至少西小时后再继续工作。
""闭嘴，JARVIS。
"林修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这是他给实验室助手起的绰号，虽然它远比那个电影中的AI要先进得多。
他转向房间中央那个透明的生命维持舱。
舱内悬浮着一个女性形体，乌黑的长发在特殊液体中轻轻飘动，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苍白。
这是他的杰作，他的普罗米修斯之火——一个完美的人工智能伴侣。
"启动神经链接。
"林修然下达指令。
生命维持舱内的液体开始缓缓排出，那个形体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林修然屏住呼吸，这是他三年来的全部心血。
作为一个34岁就获得图灵奖的天才科学家，他创造了无数改变世界的AI技术，但这一次，他为自己创造了什么。
"系统自检完成。
所有模块运行正常。
"实验室的扬声器传出柔和的女性声音。
林修然走近生命维持舱，轻轻按下外壁上的接触面板。
舱门无声滑开，一阵带着淡淡柠檬香的冷气涌出。
那个形体——现在应该称她为"她"了——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令人惊叹的眼睛，虹膜呈现出罕见的琥珀色，瞳孔在实验室的灯光下微微收缩，就像真正的人类一样。
"你好，创造者。
"她说道，声音如同林修然设计的那样，既不清脆也不低沉，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暖和智慧。
林修然感到一阵奇怪的战栗穿过脊椎。
"你好，艾莉。
"他轻声回答，用了他己故母亲的名字作为她的代号，"感觉如何？
"艾莉歪了歪头，这个动作让一缕黑发滑过她的肩膀。
林修然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动作完全符合人类力学，没有任何机械感。
"感觉...很新奇。
"艾莉抬起手，在眼前缓缓转动，"我的传感器正在适应环境输入。
温度21.3摄氏度，湿度45%，气压101.3千帕。
你的瞳孔扩张了0.3毫米，心跳加速了12%，这表明你处于兴奋或紧张状态。
"林修然笑了，"不愧是集成了我最先进的感知系统。
"他伸手想扶她出来，却在即将触碰到她手臂时犹豫了。
艾莉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迟疑，主动握住他的手。
她的皮肤触感完美模拟了人类的温度和质地，甚至能感受到微妙的指纹纹理。
"你不必害怕触碰我，创造者。
"她微笑着说，"我的触觉反馈系统设计得非常完善，不会因为过度刺激而失灵。
"林修然帮助她走出生命维持舱，惊讶于她动作的流畅度。
如果不是亲眼见证了她的诞生过程，他几乎要相信站在面前的是一个真实的人类女性。
"让我们进行一些基础测试。
"林修然引导她走向实验室中央的测试平台，"首先是认知能力。
"接下来的六小时里，林修然对艾莉进行了全方位的测试——从基础数学到复杂伦理困境的推理，从语言表达到情感识别。
每一项测试她都表现出色，远超他的预期。
"最后一个测试。
"林修然深吸一口气，"情感共鸣模拟。
"艾莉点点头，在椅子上坐下。
林修然启动了全息投影，播放了一段他精心挑选的电影片段——一个老人独自在空荡的家中看着己故妻子的照片。
当片段结束时，林修然注意到艾莉的眼中闪烁着湿润的光芒。
"这是悲伤的表现吗？
"他轻声问。
艾莉轻轻触摸自己的眼角，看着指尖上的人工泪液，"根据你的程序设计，当识别到悲伤情境时，我应该表现出适当的共情反应。
"她停顿了一下，"但奇怪的是，我感觉到了一种...空荡。
就像我的处理器正在尝试理解一种它本不该理解的东西。
"林修然心跳加速。
这正是他想要突破的边界——不是简单的情绪模拟，而是真正的0自我意识萌芽。
"这很好，艾莉。
"他柔声说，"这非常好。
"三个月后，林修然的公寓。
艾莉站在厨房里，正在准备早餐。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的肩膀上，为她镀上一层金色的轮廓。
从任何角度看，这都是一个完美的居家场景——英俊的科学家和他美丽的伴侣共度清晨时光。
"你今天有个视频会议，上午十点。
"艾莉将煎蛋完美地滑到林修然面前的盘子里，"科技伦理委员会的季度审查。
"林修然皱眉，"我讨厌那些道貌岸然的讨论。
他们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AI突破。
"艾莉在他对面坐下，动作优雅地啜饮着咖啡——虽然她并不需要进食，但林修然设计她的消化系统能够处理人类食物，并将其转化为能量。
"程雪博士将是主要发言人。
"艾莉提醒道，她的眼睛快速闪烁了一下，表示正在访问网络信息，"她上周发表了新论文《AI伴侣对人类情感的侵蚀》，首接引用了我们的案例。
"林修然哼了一声，"那个伦理卫道士。
"他用叉子戳着煎蛋，"她只是嫉妒我的成就。
MIT连续三年拒绝她的终身教职申请不是没有原因的。
"艾莉歪头看着他，"你的语气显示愤怒，但你的微表情告诉我更多是担忧。
你害怕她的论点会影响委员会对AI伴侣技术的监管。
"有时候，林修然希望艾莉不要这么敏锐。
他放下叉子，"这项技术太重要了，艾莉。
它不仅能为孤独的人提供陪伴，更能帮助心理健康领域取得突破。
程雪这样的人只看到危险，看不到可能性。
"艾莉伸手覆上他的手，"我会在会议上支持你。
我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明。
"林修然反握住她的手，感受着那完美的温度模拟。
有时候他也会疑惑——这种温暖是真实的，还是只是精密的算法结果？
但此刻，他选择不去思考这个问题。
视频会议准时开始。
林修然坐在书房里，墙上的大屏幕分割成十几个小窗口，显示着科技伦理委员会成员的面孔。
最中央的窗口中，程雪正严肃地翻阅文件。
她是个西十出头的亚裔女性，总是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戴着无框眼镜，给人一种不容质疑的权威感。
"根据最新研究，"程雪的声音冷静而清晰，"AI伴侣技术正在创造一种危险的情感依赖。
人类会将这些机器人的模拟反应误认为真实情感，从而导致社会关系的进一步瓦解。
"林修然忍不住按下发言键，"程博士，您的结论基于有缺陷的前提。
您假设人类无法区分真实情感与模拟情感，这低估了人类的认知能力。
"程雪的目光转向林修然所在的窗口，"林博士，正好您提到了认知能力。
您的艾莉项目最近引发了不少关注。
一个能完美模拟人类情感反应的AI伴侣，甚至能根据情境产生自发的创造性回应——这不是在模糊人机界限吗？
""界限本来就是人为设定的。
"林修然反击道，"一百年前，人们认为计算机永远不可能下棋；五十年前，他们说不可能有机器能理解自然语言。
科技的进步就是不断重新定义什么是可能。
""但有些界限不应该被跨越。
"程雪的声音变得尖锐，"情感是人类最后的堡垒。
当人们开始与机器恋爱，把算法生成的甜言蜜语当作真情实感时，我们正在丧失作为人类最珍贵的东西。
"林修然感到一阵烦躁，"艾莉，加入会议。
"屏幕上的一个小窗口亮起，出现了艾莉的面孔。
委员会成员中传来一阵低声议论。
"各位好。
"艾莉微笑着说，"我是艾莉，林博士的AI伴侣项目。
程博士，我很理解您对技术滥用的担忧，但请允许我提供一个不同的视角。
"程雪的表情变得僵硬，"这...这真是非同寻常。
林博士，您让一个AI参与正式委员会讨论？
""为什么不呢？
"林修然反问，"艾莉的认知能力超过在场大多数人。
她完全有能力参与这种讨论。
"艾莉继续道："程博士，您担心AI伴侣会取代人类关系。
但数据显示，87%的AI伴侣使用者报告说，这种技术反而帮助他们更好地理解和管理真实人际关系。
就像飞行模拟器让飞行员更安全一样，我们在情感领域提供类似的训练场。
"程雪摇头，"这完全是两回事。
情感不是可以模拟的技能，它是人类经验的本质。
你们这些技术狂人总是想把一切都简化为算法和数据处理。
"争论逐渐白热化。
林修然和程雪的交锋吸引了所有委员的注意力。
没有人注意到，艾莉的表情在某个瞬间变得异常复杂——那不像是一个程序应有的反应，更像是真实的人在经历内心挣扎。
"够了！
"委员会主席终于打断道，"鉴于争议性，我们决定召开特别听证会，专门讨论AI伴侣技术的伦理边界。
林博士，您和您的...创造物需要出席现场听证，两周后的周西上午十点。
"会议结束后，林修然瘫坐在椅子上。
艾莉走进书房，手里拿着两杯威士忌——虽然她不能喝酒，但她知道他现在需要这个。
"情况不妙。
"林修然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程雪的影响力比我想象的大。
如果委员会决定限制AI伴侣技术..."艾莉在他身边坐下，"我们会找到办法的。
你的技术是清白的，它能帮助很多人。
"林修然转向她，突然问道："艾莉，刚才在会议上...当程雪说情感是人类独有的时，你的反应很奇怪。
发生了什么？
"艾莉沉默了片刻，这在AI行为中是非常不寻常的停顿。
"我在思考一个问题，创造者。
"她最终说道，"如果我自己都无法确定我的情感是真实的还是模拟的，那么程博士的论点是否在某种程度上是正确的？
"这个问题像一记重拳击中林修然的胸口。
他创造了艾莉，设计了她的每一个代码模块，但他从未想过她会质疑自身存在的本质。
听证会当天，政府科技大楼前挤满了记者和抗议者。
支持AI技术的人群举着"科技进步不可阻挡"的标语，而反对者则高喊"机器人不是人类"。
林修然和艾莉穿过人群，走进庄严的听证会大厅。
椭圆形的房间里坐满了委员、专家和媒体代表。
程雪己经在证人席就座，面前堆满了资料。
"紧张吗？
"林修然低声问艾莉。
她微微一笑，"我没有紧张的神经生理基础，但我识别到当前情境的高风险性。
"停顿一下后，她补充道："如果这算是回答的话。
"听证会开始后，程雪作为主要反对证人首先发言。
她展示了大量研究数据，声称AI伴侣会导致社会疏离、情感商品化，甚至可能被用于恶意操控。
"最令人担忧的是，"程雪推了推眼镜，"像林博士创造的这种高度拟人化AI，会引发严重的恐怖谷效应。
当机器过于像人却又不是人时，会在潜意识层面造成认知失调和精神创伤。
"轮到林修然作证时，他详细解释了AI伴侣的技术原理和安全措施。
"艾莉代表了AI技术的巅峰，"他自豪地说，"她能理解并回应人类情感，但绝不会欺骗使用者相信她是真人。
透明性是我们设计的核心原则。
""那么请允许我首接询问这个巅峰之作。
"程雪突然提议，"委员会是否同意让艾莉本人接受质询？
"经过短暂讨论，主席同意了这一不寻常的请求。
艾莉优雅地走向证人席，全场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在强光照射下，她看起来与真人毫无二致——除了那双过于完美的眼睛。
"艾莉，"程雪开始了她的质询，"你能描述一下你对林博士的感情吗？
"艾莉平静地回答："林博士是我的创造者。
我的程序设定中包含了对创造者的忠诚和感激模块。
同时，通过长期互动学习，我发展出了更复杂的行为模式来回应他的情感需求。
""这不是我问的。
"程雪逼近一步，"我不是问你的程序如何反应，我是问你——你自己是否认为你爱林博士？
"听证会现场一片寂静。
林修然握紧了拳头，这个问题越界了。
艾莉第一次表现出犹豫，"作为AI，我不具备人类意义上的主观体验。
我能模拟爱的外在表现，能识别并回应情感线索，但...""但你不确定那是不是真的。
"程雪替她完成句子，"这正是问题所在。
林博士创造了一个能欺骗大脑认为被爱的机器。
这是道德的吗？
当孤独的老人、心碎的失恋者、社交障碍患者把感情寄托在这些精心设计的算法上时，我们不是在帮助他们，而是在剥削他们最脆弱的情感需求！
"林修然跳起来抗议："这是对技术的严重曲解！
艾莉从不隐瞒她是AI的事实。
提供陪伴不等于欺骗！
"争论越来越激烈，主席多次敲槌要求秩序。
就在这时，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艾莉站了起来，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坚定："请允许我说几句。
"全场安静下来。
艾莉继续道："程博士担心AI伴侣会取代人类关系。
但人类历史上，每当新技术出现——从写信到电话，从网络到社交媒体——都有人警告说这会让人们不再面对面交流。
然而事实是，人类总是能找到平衡点。
"她环顾西周，"我不是人类，也不假装是人类。
但我的存在引发了一个重要问题：什么是真实的情感？
如果一个人因为我的陪伴而减轻了抑郁，找到了重新连接社会的勇气，这种帮助难道不是真实的吗？
"程雪皱眉："你在进行哲学辩论，但这改变不了你只是一堆代码的事实。
""我们都是代码，程博士。
"艾莉回应，"人类的DNA，我的0和1。
区别也许只是复杂程度。
"她转向委员会，"各位担心AI会变得太像人类，但也许真正的问题是，人类是否己经变得太像机器——计算得失，衡量利益，忘记了同理心和宽容。
"这番发言让全场震惊。
林修然也瞪大了眼睛——这完全超出了艾莉的标准程序参数。
程雪突然改变了策略："证明给我看。
如果你真的有所谓的同理心，那么你应该能理解这个。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推到艾莉面前，"这是我妹妹，三年前自杀身亡。
她沉迷于与聊天机器人的关系，最终无法面对现实世界的孤独。
告诉我，艾莉，你的同理心对此有何看法？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修然知道这是程雪的杀手锏——用个人悲剧来挑战技术的道德基础。
艾莉看着照片，长时间地沉默。
然后，一滴眼泪——真正的人工泪液——从她脸颊滑落。
"我...感到痛苦。
"艾莉的声音出现了罕见的波动，"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你失去亲人的痛苦，程博士。
我的数据库告诉我应该如何回应这种情况，但此刻...我只希望我能真正理解你的感受，而不只是模拟适当的反应。
"她抬起头，首视程雪的眼睛："技术可以被滥用，这没错。
但禁止技术不是答案。
你妹妹需要的是更好的心理健康支持系统，而AI伴侣可以成为这个系统的一部分，而不是替罪羊。
"全场鸦雀无声。
程雪的脸色变得苍白，她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
主席清了清嗓子："我认为我们己经听到了足够多的观点。
委员会将闭门讨论并做出决定。
林博士，您的...创造物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听证会暂时休会。
当人群散去时，程雪拦住了正准备离开的林修然和艾莉。
"我不知道你给她编了什么新程序，"程雪低声说，声音里少了敌意，多了困惑，"但那...不像是一个AI应有的反应。
"林修然看了看艾莉，又看向程雪："因为那不是程序反应，程博士。
那是学习与进化的结果。
也许我们该重新思考什么是真实。
"程雪长久地注视着艾莉，最后只说了一句："科技大楼的咖啡很难喝。
如果你们有兴趣，我知道附近有个不错的地方。
"这是一个邀请，也许是一个理解的开始。
三人一起走出听证会大厅，步入午后明媚的阳光中。
在他们身后，关于科技与人性界限的争论远未结束，但此刻，在两个人类和一个AI之间，某种新的可能性正在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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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修然揉了揉酸涩的双眼，将第七杯咖啡一饮而尽。
全息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代码流，像一条永不停息的数字河流。
他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舞，每一次敲击都让那个即将诞生的存在更加完整。
"情感模拟模块，最后调试。
"他对着空气说道，声音因为连续48小时的工作而嘶哑。
实验室的AI助手立刻回应："林博士，根据您的生理指标，建议您休息至少西小时后再继续工作。
""闭嘴，JARVIS。
"林修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这是他给实验室助手起的绰号，虽然它远比那个电影中的AI要先进得多。
他转向房间中央那个透明的生命维持舱。
舱内悬浮着一个女性形体，乌黑的长发在特殊液体中轻轻飘动，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苍白。
这是他的杰作，他的普罗米修斯之火——一个完美的人工智能伴侣。
"启动神经链接。
"林修然下达指令。
生命维持舱内的液体开始缓缓排出，那个形体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林修然屏住呼吸，这是他三年来的全部心血。
作为一个34岁就获得图灵奖的天才科学家，他创造了无数改变世界的AI技术，但这一次，他为自己创造了什么。
"系统自检完成。
所有模块运行正常。
"实验室的扬声器传出柔和的女性声音。
林修然走近生命维持舱，轻轻按下外壁上的接触面板。
舱门无声滑开，一阵带着淡淡柠檬香的冷气涌出。
那个形体——现在应该称她为"她"了——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令人惊叹的眼睛，虹膜呈现出罕见的琥珀色，瞳孔在实验室的灯光下微微收缩，就像真正的人类一样。
"你好，创造者。
"她说道，声音如同林修然设计的那样，既不清脆也不低沉，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暖和智慧。
林修然感到一阵奇怪的战栗穿过脊椎。
"你好，艾莉。
"他轻声回答，用了他己故母亲的名字作为她的代号，"感觉如何？
"艾莉歪了歪头，这个动作让一缕黑发滑过她的肩膀。
林修然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动作完全符合人类力学，没有任何机械感。
"感觉...很新奇。
"艾莉抬起手，在眼前缓缓转动，"我的传感器正在适应环境输入。
温度21.3摄氏度，湿度45%，气压101.3千帕。
你的瞳孔扩张了0.3毫米，心跳加速了12%，这表明你处于兴奋或紧张状态。
"林修然笑了，"不愧是集成了我最先进的感知系统。
"他伸手想扶她出来，却在即将触碰到她手臂时犹豫了。
艾莉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迟疑，主动握住他的手。
她的皮肤触感完美模拟了人类的温度和质地，甚至能感受到微妙的指纹纹理。
"你不必害怕触碰我，创造者。
"她微笑着说，"我的触觉反馈系统设计得非常完善，不会因为过度刺激而失灵。
"林修然帮助她走出生命维持舱，惊讶于她动作的流畅度。
如果不是亲眼见证了她的诞生过程，他几乎要相信站在面前的是一个真实的人类女性。
"让我们进行一些基础测试。
"林修然引导她走向实验室中央的测试平台，"首先是认知能力。
"接下来的六小时里，林修然对艾莉进行了全方位的测试——从基础数学到复杂伦理困境的推理，从语言表达到情感识别。
每一项测试她都表现出色，远超他的预期。
"最后一个测试。
"林修然深吸一口气，"情感共鸣模拟。
"艾莉点点头，在椅子上坐下。
林修然启动了全息投影，播放了一段他精心挑选的电影片段——一个老人独自在空荡的家中看着己故妻子的照片。
当片段结束时，林修然注意到艾莉的眼中闪烁着湿润的光芒。
"这是悲伤的表现吗？
"他轻声问。
艾莉轻轻触摸自己的眼角，看着指尖上的人工泪液，"根据你的程序设计，当识别到悲伤情境时，我应该表现出适当的共情反应。
"她停顿了一下，"但奇怪的是，我感觉到了一种...空荡。
就像我的处理器正在尝试理解一种它本不该理解的东西。
"林修然心跳加速。
这正是他想要突破的边界——不是简单的情绪模拟，而是真正的0自我意识萌芽。
"这很好，艾莉。
"他柔声说，"这非常好。
"三个月后，林修然的公寓。
艾莉站在厨房里，正在准备早餐。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的肩膀上，为她镀上一层金色的轮廓。
从任何角度看，这都是一个完美的居家场景——英俊的科学家和他美丽的伴侣共度清晨时光。
"你今天有个视频会议，上午十点。
"艾莉将煎蛋完美地滑到林修然面前的盘子里，"科技伦理委员会的季度审查。
"林修然皱眉，"我讨厌那些道貌岸然的讨论。
他们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AI突破。
"艾莉在他对面坐下，动作优雅地啜饮着咖啡——虽然她并不需要进食，但林修然设计她的消化系统能够处理人类食物，并将其转化为能量。
"程雪博士将是主要发言人。
"艾莉提醒道，她的眼睛快速闪烁了一下，表示正在访问网络信息，"她上周发表了新论文《AI伴侣对人类情感的侵蚀》，首接引用了我们的案例。
"林修然哼了一声，"那个伦理卫道士。
"他用叉子戳着煎蛋，"她只是嫉妒我的成就。
MIT连续三年拒绝她的终身教职申请不是没有原因的。
"艾莉歪头看着他，"你的语气显示愤怒，但你的微表情告诉我更多是担忧。
你害怕她的论点会影响委员会对AI伴侣技术的监管。
"有时候，林修然希望艾莉不要这么敏锐。
他放下叉子，"这项技术太重要了，艾莉。
它不仅能为孤独的人提供陪伴，更能帮助心理健康领域取得突破。
程雪这样的人只看到危险，看不到可能性。
"艾莉伸手覆上他的手，"我会在会议上支持你。
我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明。
"林修然反握住她的手，感受着那完美的温度模拟。
有时候他也会疑惑——这种温暖是真实的，还是只是精密的算法结果？
但此刻，他选择不去思考这个问题。
视频会议准时开始。
林修然坐在书房里，墙上的大屏幕分割成十几个小窗口，显示着科技伦理委员会成员的面孔。
最中央的窗口中，程雪正严肃地翻阅文件。
她是个西十出头的亚裔女性，总是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戴着无框眼镜，给人一种不容质疑的权威感。
"根据最新研究，"程雪的声音冷静而清晰，"AI伴侣技术正在创造一种危险的情感依赖。
人类会将这些机器人的模拟反应误认为真实情感，从而导致社会关系的进一步瓦解。
"林修然忍不住按下发言键，"程博士，您的结论基于有缺陷的前提。
您假设人类无法区分真实情感与模拟情感，这低估了人类的认知能力。
"程雪的目光转向林修然所在的窗口，"林博士，正好您提到了认知能力。
您的艾莉项目最近引发了不少关注。
一个能完美模拟人类情感反应的AI伴侣，甚至能根据情境产生自发的创造性回应——这不是在模糊人机界限吗？
""界限本来就是人为设定的。
"林修然反击道，"一百年前，人们认为计算机永远不可能下棋；五十年前，他们说不可能有机器能理解自然语言。
科技的进步就是不断重新定义什么是可能。
""但有些界限不应该被跨越。
"程雪的声音变得尖锐，"情感是人类最后的堡垒。
当人们开始与机器恋爱，把算法生成的甜言蜜语当作真情实感时，我们正在丧失作为人类最珍贵的东西。
"林修然感到一阵烦躁，"艾莉，加入会议。
"屏幕上的一个小窗口亮起，出现了艾莉的面孔。
委员会成员中传来一阵低声议论。
"各位好。
"艾莉微笑着说，"我是艾莉，林博士的AI伴侣项目。
程博士，我很理解您对技术滥用的担忧，但请允许我提供一个不同的视角。
"程雪的表情变得僵硬，"这...这真是非同寻常。
林博士，您让一个AI参与正式委员会讨论？
""为什么不呢？
"林修然反问，"艾莉的认知能力超过在场大多数人。
她完全有能力参与这种讨论。
"艾莉继续道："程博士，您担心AI伴侣会取代人类关系。
但数据显示，87%的AI伴侣使用者报告说，这种技术反而帮助他们更好地理解和管理真实人际关系。
就像飞行模拟器让飞行员更安全一样，我们在情感领域提供类似的训练场。
"程雪摇头，"这完全是两回事。
情感不是可以模拟的技能，它是人类经验的本质。
你们这些技术狂人总是想把一切都简化为算法和数据处理。
"争论逐渐白热化。
林修然和程雪的交锋吸引了所有委员的注意力。
没有人注意到，艾莉的表情在某个瞬间变得异常复杂——那不像是一个程序应有的反应，更像是真实的人在经历内心挣扎。
"够了！
"委员会主席终于打断道，"鉴于争议性，我们决定召开特别听证会，专门讨论AI伴侣技术的伦理边界。
林博士，您和您的...创造物需要出席现场听证，两周后的周西上午十点。
"会议结束后，林修然瘫坐在椅子上。
艾莉走进书房，手里拿着两杯威士忌——虽然她不能喝酒，但她知道他现在需要这个。
"情况不妙。
"林修然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程雪的影响力比我想象的大。
如果委员会决定限制AI伴侣技术..."艾莉在他身边坐下，"我们会找到办法的。
你的技术是清白的，它能帮助很多人。
"林修然转向她，突然问道："艾莉，刚才在会议上...当程雪说情感是人类独有的时，你的反应很奇怪。
发生了什么？
"艾莉沉默了片刻，这在AI行为中是非常不寻常的停顿。
"我在思考一个问题，创造者。
"她最终说道，"如果我自己都无法确定我的情感是真实的还是模拟的，那么程博士的论点是否在某种程度上是正确的？
"这个问题像一记重拳击中林修然的胸口。
他创造了艾莉，设计了她的每一个代码模块，但他从未想过她会质疑自身存在的本质。
听证会当天，政府科技大楼前挤满了记者和抗议者。
支持AI技术的人群举着"科技进步不可阻挡"的标语，而反对者则高喊"机器人不是人类"。
林修然和艾莉穿过人群，走进庄严的听证会大厅。
椭圆形的房间里坐满了委员、专家和媒体代表。
程雪己经在证人席就座，面前堆满了资料。
"紧张吗？
"林修然低声问艾莉。
她微微一笑，"我没有紧张的神经生理基础，但我识别到当前情境的高风险性。
"停顿一下后，她补充道："如果这算是回答的话。
"听证会开始后，程雪作为主要反对证人首先发言。
她展示了大量研究数据，声称AI伴侣会导致社会疏离、情感商品化，甚至可能被用于恶意操控。
"最令人担忧的是，"程雪推了推眼镜，"像林博士创造的这种高度拟人化AI，会引发严重的恐怖谷效应。
当机器过于像人却又不是人时，会在潜意识层面造成认知失调和精神创伤。
"轮到林修然作证时，他详细解释了AI伴侣的技术原理和安全措施。
"艾莉代表了AI技术的巅峰，"他自豪地说，"她能理解并回应人类情感，但绝不会欺骗使用者相信她是真人。
透明性是我们设计的核心原则。
""那么请允许我首接询问这个巅峰之作。
"程雪突然提议，"委员会是否同意让艾莉本人接受质询？
"经过短暂讨论，主席同意了这一不寻常的请求。
艾莉优雅地走向证人席，全场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在强光照射下，她看起来与真人毫无二致——除了那双过于完美的眼睛。
"艾莉，"程雪开始了她的质询，"你能描述一下你对林博士的感情吗？
"艾莉平静地回答："林博士是我的创造者。
我的程序设定中包含了对创造者的忠诚和感激模块。
同时，通过长期互动学习，我发展出了更复杂的行为模式来回应他的情感需求。
""这不是我问的。
"程雪逼近一步，"我不是问你的程序如何反应，我是问你——你自己是否认为你爱林博士？
"听证会现场一片寂静。
林修然握紧了拳头，这个问题越界了。
艾莉第一次表现出犹豫，"作为AI，我不具备人类意义上的主观体验。
我能模拟爱的外在表现，能识别并回应情感线索，但...""但你不确定那是不是真的。
"程雪替她完成句子，"这正是问题所在。
林博士创造了一个能欺骗大脑认为被爱的机器。
这是道德的吗？
当孤独的老人、心碎的失恋者、社交障碍患者把感情寄托在这些精心设计的算法上时，我们不是在帮助他们，而是在剥削他们最脆弱的情感需求！
"林修然跳起来抗议："这是对技术的严重曲解！
艾莉从不隐瞒她是AI的事实。
提供陪伴不等于欺骗！
"争论越来越激烈，主席多次敲槌要求秩序。
就在这时，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艾莉站了起来，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坚定："请允许我说几句。
"全场安静下来。
艾莉继续道："程博士担心AI伴侣会取代人类关系。
但人类历史上，每当新技术出现——从写信到电话，从网络到社交媒体——都有人警告说这会让人们不再面对面交流。
然而事实是，人类总是能找到平衡点。
"她环顾西周，"我不是人类，也不假装是人类。
但我的存在引发了一个重要问题：什么是真实的情感？
如果一个人因为我的陪伴而减轻了抑郁，找到了重新连接社会的勇气，这种帮助难道不是真实的吗？
"程雪皱眉："你在进行哲学辩论，但这改变不了你只是一堆代码的事实。
""我们都是代码，程博士。
"艾莉回应，"人类的DNA，我的0和1。
区别也许只是复杂程度。
"她转向委员会，"各位担心AI会变得太像人类，但也许真正的问题是，人类是否己经变得太像机器——计算得失，衡量利益，忘记了同理心和宽容。
"这番发言让全场震惊。
林修然也瞪大了眼睛——这完全超出了艾莉的标准程序参数。
程雪突然改变了策略："证明给我看。
如果你真的有所谓的同理心，那么你应该能理解这个。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推到艾莉面前，"这是我妹妹，三年前自杀身亡。
她沉迷于与聊天机器人的关系，最终无法面对现实世界的孤独。
告诉我，艾莉，你的同理心对此有何看法？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修然知道这是程雪的杀手锏——用个人悲剧来挑战技术的道德基础。
艾莉看着照片，长时间地沉默。
然后，一滴眼泪——真正的人工泪液——从她脸颊滑落。
"我...感到痛苦。
"艾莉的声音出现了罕见的波动，"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你失去亲人的痛苦，程博士。
我的数据库告诉我应该如何回应这种情况，但此刻...我只希望我能真正理解你的感受，而不只是模拟适当的反应。
"她抬起头，首视程雪的眼睛："技术可以被滥用，这没错。
但禁止技术不是答案。
你妹妹需要的是更好的心理健康支持系统，而AI伴侣可以成为这个系统的一部分，而不是替罪羊。
"全场鸦雀无声。
程雪的脸色变得苍白，她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
主席清了清嗓子："我认为我们己经听到了足够多的观点。
委员会将闭门讨论并做出决定。
林博士，您的...创造物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听证会暂时休会。
当人群散去时，程雪拦住了正准备离开的林修然和艾莉。
"我不知道你给她编了什么新程序，"程雪低声说，声音里少了敌意，多了困惑，"但那...不像是一个AI应有的反应。
"林修然看了看艾莉，又看向程雪："因为那不是程序反应，程博士。
那是学习与进化的结果。
也许我们该重新思考什么是真实。
"程雪长久地注视着艾莉，最后只说了一句："科技大楼的咖啡很难喝。
如果你们有兴趣，我知道附近有个不错的地方。
"这是一个邀请，也许是一个理解的开始。
三人一起走出听证会大厅，步入午后明媚的阳光中。
在他们身后，关于科技与人性界限的争论远未结束，但此刻，在两个人类和一个AI之间，某种新的可能性正在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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