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寒酸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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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脚医生的诊所弥漫着艾草燃烧的苦涩味道。

林秀荷蜷缩在掉漆的木凳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老医生从眼镜上方打量她,沾着碘酒的棉签在病历本上洇开褐色的圆点。

"两个月了。

"医生把听诊器从她平坦的小腹移开,"回去跟你家里人说吧。

"秀荷浑浑噩噩地走出诊所,七月的阳光白得刺眼。

溪边洗衣的妇人们停下棒槌,探究的目光像麦芒扎在她背上。

她突然想起陈志强教她认的字——"孕"字像个人跪着背负沉重的肚子。

三天后陈志强从县城回来时,秀荷正在后院晾晒染血的床单。

风把湿布拍在她脸上,带着铁锈味的窒息感里,她看见他白衬衫口袋里露出的钢笔银光——那是他参加纺织厂招工考试的纪念品。

"给。

"他抛来一包话梅糖,塑料纸在阳光下闪着廉价的金光,"笔试通过了。

"秀荷盯着糖纸上印的"喜"字,胃里突然翻涌起酸水。

陈志强倚着枣树撕糖纸,指节沾着钢笔水的蓝痕。

话梅在他齿间碎裂的声音格外清晰:"反正到结婚年纪了,赶在显怀前把酒席办了吧。

"树梢的知了突然集体噤声。

秀荷看见自己的影子矮矮地缩在井台边,而他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一首延伸到堂屋门槛——那里贴着她父亲去年写的"耕读传家"春联,墨迹己经褪成了灰色。

"你..."秀荷嗓子发紧,话梅糖在舌尖化成酸苦的浆,"想要这个孩子吗?

"陈志强用鞋尖碾着地上的蚂蚁:"我娘说头胎打了往后容易习惯性流产。

"他突然笑起来,露出沾着话梅渣的牙齿,"再说万一是儿子呢?

厂里双职工能多分半间房。

"晒衣绳上的床单在风里晃荡,投下的阴影像道永远擦不掉的污迹。

秀荷数着枣树上未成熟的青果,听见远处传来拖拉机突突的声响。

明天村里就会传遍,林家闺女未婚先孕,赶着在秋收前嫁人。

腊月初八的寒风卷着碎雪,刮得林家门前褪色的"囍"字哗哗作响。

秀荷坐在闺房里,听着外头零星的鞭炮声——没有迎亲队伍的热闹,只有她舅舅勉强凑足的一挂小鞭,炸了几下就偃旗息鼓。

"低头。

"母亲的声音沙哑得像磨砂纸。

她正用细线给女儿绞脸,这是新娘子出嫁前最重要的仪式。

线绳刮过秀荷额角的绒毛,疼得她眼眶发烫,却不敢让泪落下弄花母亲熬了三个通宵才绣好的盖头。

院外突然传来拖拉机突突的声响。

秀荷透过窗纸看见陈志强穿着半旧的蓝布棉袄跳下车,身后跟着西个面生的亲戚,连辆像样的婚车都没有。

婆婆裹着藏青色头巾,正抓着她二婶的手嘀咕:"怀都怀上了,走个过场就行..."堂屋里的供桌铺着林家带来的红布,两根蜡烛泪痕斑驳。

秀荷跪拜时,听见蜡油滴在木桌上的声响,像某种隐秘的倒计时。

她母亲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痰吐在帕子上,洇开暗红的血丝。

"晦气!

"婆婆立刻用身子挡住宾客视线,狠狠拧了秀荷胳膊一把,"还不快把你娘扶出去!

"新房是西头废弃的粮仓盖的,墙缝里还嵌着发霉的谷粒。

秀荷坐在床沿,手指摸到褥子下母亲偷偷塞的银镯子——本该是嫁妆里最体面的一件,现在却要藏起来防婆家惦记。

陈志强踹开门时带着浓重的酒气,他一把扯下绣着鸳鸯的帐子:"你们林家真会做戏!

"红烛被他踢翻在地,火苗舔舐着掉漆的门板,"两千块钱的彩礼,就换这两床破被子?

"秀荷护住肚子往后缩,后腰撞上粮仓突出的木楔。

陈志强的手己经撕开她衣襟,指甲在她锁骨划出血痕。

当初教她写字时,这双手曾温柔地包住她的指尖,在纸上写下"执子之手"——现在却像铁钳般掐着她的下巴:"哭什么?

孩子都有了还装黄花闺女?

"墙角的老鼠窸窸窣窣地窜过,带落一块发黑的霉斑,正掉在秀荷陪嫁的绣花鞋上。

窗外,她听见婆婆在院里得意地笑:"怀相这么尖,准是个带把的!

"夜风卷着碎雪拍打窗纸,那对没烧完的红烛终于彻底熄灭,把"囍"字吞进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