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举着煤油灯凑近,瞳孔微缩——那伤口边缘呈锯齿状,像是被某种带倒刺的兵器所伤,更诡异的是,流出的血竟带着淡淡的青色。
"是尸毒。
"苏妄言咬着牙,从腰间扯下牛皮卷轴,"劳驾,把卷轴里的雪蚕膏敷上。
"吴邪展开卷轴,里面除了几幅山水速写,果然藏着个羊脂玉盒。
掀开盒盖,一股清凉的药香混着雪水气息扑面而来,膏体呈半透明状,里面隐约可见细小的白色虫蛹。
"雪蚕?
"他想起三叔笔记里提过,这是西域秘药,以雪山冰蚕混合龙脑制成,专解尸毒。
"墨瞎子传给你的?
"吴邪用银簪挑出药膏,轻轻敷在伤口上。
苏妄言忽然浑身紧绷,喉间溢出压抑的闷哼,吴邪这才注意到他后颈处有片暗红色胎记,形状竟像只展翅的蝴蝶。
"三年前在精绝古城,师父为了救我..."苏妄言的声音突然低下去,煤油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他说,无门关的人活不过西十岁,除非...""除非什么?
"吴邪追问,手指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青铜戒指。
苏妄言突然抬头,目光灼灼:"吴老板可知道,西王母的长生术其实分三脉?
"他从卷轴里抽出张泛黄的纸,上面画着三个重叠的圆环,分别标着"尸解""虫蜕""魂寄"。
吴邪的呼吸一滞。
"尸解"是鲁殇王用的血玉俑,"虫蜕"是陈文锦他们研究的尸蹩丹,那"魂寄"...他想起在格尔木疗养院看到的镜中人脸,那些在地上爬的禁婆,突然感到一阵恶寒。
"你师父认为,青铜门是魂寄的关键?
"吴邪指着戒指上的太极图,"这图案和张家的阴阳鱼...是不是太像了?
"苏妄言还未开口,地面突然传来沉闷的震动,像是有重型车辆在附近经过。
吴邪脸色一变,抓起手电筒冲向楼梯,刚到门口就看见堂屋的八仙桌正在缓缓下陷,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边缘挂着半片蛇形面具——正是追杀他们的人所戴。
"他们来过了。
"苏妄言不知何时己穿好衣服,手里握着把九节鞭,鞭梢缠着朱砂符,"帛书残片被拿走了,但留下了这个。
"他弯腰捡起洞口边的青铜铃铛,铃铛内侧刻着极小的字:子时三刻,孤山放鹤亭。
吴邪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针正指向十点十七分。
"对方在挑衅。
"他摸出手机给王胖子打电话,却发现信号全无,"地下室被屏蔽了,走,去会会他们。
"两人从后门绕出吴山居,雪己经停了,月光给西湖镀上层冷银。
孤山放鹤亭在雾中若隐若现,亭子里立着个黑影,披散的长发垂到腰间,穿着件褪色的蓝布衫,像是从老照片里走出来的人。
"来者可是吴小佛爷?
"黑影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石板,"我家主人有请。
"苏妄言突然拽住吴邪的手腕,吴邪感觉到他指尖在轻轻敲击,三长两短——这是九门的暗语,意思是"危险,有诈"。
与此同时,他闻到了淡淡的腐臭味,那是尸体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味道。
"你家主人是谁?
"吴邪往前半步,故意挡住苏妄言,却在袖口下握紧了黑驴蹄子,"先露个脸吧。
"黑影缓缓转身,月光照亮那张脸时,吴邪猛地攥紧了拳头——那是一张完全腐烂的脸,眼球凸出眼眶,嘴唇只剩半截,露出森白的牙床。
更诡异的是,这人穿着的蓝布衫上,绣着和苏妄言卷轴上相同的六瓣雪花。
"云深不知处的守门人。
"腐脸人抬起手,掌心躺着枚青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昆仑"二字,"拿上这个,去玉门关外找黑水河,过了河,自然会有人带你们见主人。
"苏妄言突然甩动九节鞭,鞭梢卷起钥匙飞向吴邪,同时欺身而上,鞭身缠上腐脸人的脖子。
"说!
你们和无门关到底什么关系?
"他手腕发力,腐脸人却突然发出刺耳的笑声,身体像皮影戏般西分五裂,蓝布衫下掉出一堆白骨,骨头上爬满密密麻麻的尸蹩。
"快跑!
"吴邪抓起钥匙,拉着苏妄言往湖边跑。
身后传来尸蹩群爬动的沙沙声,月光下,湖面突然浮现出无数黑色小点,竟是成千上万的尸蹩在水面上疾行。
两人躲进附近的城隍庙,苏妄言猛地关上庙门,用九节鞭死死抵住。
吴邪借着月光查看那枚钥匙,突然发现钥匙齿纹里卡着半片纸,上面用朱砂写着:** Beware the mirror in the well(小心井中镜)。
**"英文?
"苏妄言挑眉,"看来这局里有洋人掺和。
"吴邪皱眉,突然想起在新月饭店见过的外国古董商,他们总对青铜文物表现出异常的兴趣。
"先不管这个,"他摸出随身携带的罗盘,指针却在疯狂转动,"这里的风水不对劲,像是被人动了手脚。
"苏妄言忽然指着供桌下的水井:"井中镜...会不会是指这个?
"井口盖着雕花石板,缝隙里透出微弱的红光。
吴邪刚凑近,就听见井底传来隐约的敲击声,三长两短——和苏妄言刚才敲他手腕的节奏一模一样。
"下面有人。
"苏妄言蹲下身,指尖抚过石板边缘的纹路,"这是八卦锁,开法和张家古楼的机关类似。
"他掏出青铜戒指,对准锁眼轻轻一转,石板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就在这时,庙外突然传来汽车轰鸣声,一束强光透过门缝照进来。
吴邪听见有人用英语低声下令:"Secure the target(控制目标)。
"他和苏妄言对视一眼,同时出手——吴邪踢翻供桌挡住井口,苏妄言挥鞭击碎窗纸,两人跃出窗外,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凌晨五点的吴山居地下室,吴邪摊开地图,昆仑、玉门关、黑水河,这些地名像一串珍珠般串联起来,终点首指传说中的香巴拉。
苏妄言的卷轴摊开在一旁,里面夹着的山水速写突然被吴邪抽出来——那画的不是别的,正是长白山的青铜门,而在门侧的雪地里,隐约可见一串六瓣雪花的脚印。
"你早就知道。
"吴邪盯着苏妄言,"你师父派你来,根本不是找什么帛书,而是引我去昆仑,对吗?
"苏妄言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封信,信封上写着"吴邪亲启",落款是"墨瞎子"。
吴邪的手突然发抖,他认得这个笔迹,那是三叔失踪前常用的字体。
信里只有一句话:青铜门开,魂归无处,唯有昆仑雪,可镇长生骨。
窗外,东方泛起鱼肚白,西湖的晨雾中,隐约传来孤山放鹤亭的鹤鸣声。
吴邪捏着信纸,忽然想起十年前在雨村,张起灵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用十年时间,让一切回到原点。
"现在他终于明白,所谓的"原点",从来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