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盯着导航仪,屏幕上的指针像喝醉了酒般乱转,最终定格在一片空白区域——那里本该是黑水河的位置,现在却标着个血色的问号。
“前面有驼队。”
苏妄言踩下刹车,远处的沙丘后转出一队骆驼,驼***响在空旷的沙漠里,说不出的诡异。
为首的驼夫戴着青铜色蛇形面具,兜帽下露出半截银簪,簪头雕着朵六瓣雪花。
“是他们。”
吴邪摸向腰间的黑驴蹄子,却见驼队停下,面具人翻身下马,摘下面具——那是张爬满尸斑的脸,左眼窝空空洞洞,嵌着枚黑色的玛瑙珠。
“吴小佛爷果然守信。”
面具人开口,声音像两块石头磨在一起,“我是黑水河的守陵人,你们叫我老蛇就行。”
苏妄言突然拽住吴邪的手腕,压低声音:“他袖口有无门关的刺青。”
吴邪这才注意到,老蛇卷起的袖口下,露出半截青色刺青,正是无门关的“瞎子摸象”图腾。
“跟我们走,别问太多。”
老蛇转身牵起骆驼,“过了黑水河,就没有回头路了。”
黄昏时分,驼队抵达黑水河。
说是河,不如说是道狭长的沙谷,谷底渗出黑色的泥浆,散发着腐尸般的臭味。
吴邪弯腰触碰泥浆,指尖刚沾上就传来灼烧感,那泥浆竟在他皮肤上腐蚀出细小的血泡。
“这是尸油和流沙的混合物。”
苏妄言递来一副鹿皮手套,“墨瞎子说过,黑水河是阴阳分界,活人渡此河,需借阴物。”
他摸出那枚青铜戒指,扔进泥浆,戒指竟像片羽毛般浮在表面,“跟上。”
众人踩着戒指铺出的“路”过河,吴邪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生怕脚下的戒指突然沉没。
快到对岸时,他听见泥浆里传来隐约的呜咽声,像是无数冤魂在水下哭号。
低头望去,泥浆表面倒映出他的脸,却突然裂开,露出下面一张腐烂的脸——正是西湖边的腐脸人!
“别看!”
苏妄言一把拽住他的后领,将他扯到岸上。
吴邪回头再看,泥浆己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幻觉只是错觉。
深夜,驼队在沙漠中扎营。
老蛇围着火堆煮着什么,空气中飘来浓郁的药味。
吴邪注意到其他驼夫都戴着相同的蛇形面具,腰间挂着青铜铃铛,走路时却刻意压住***,像是在躲避什么。
“你们守的是谁的陵?”
苏妄言突然开口,火光在他眼中跳动,“西王母,还是香巴拉的统治者?”
老蛇搅动陶罐的手顿了顿:“小伙子,知道太多容易瞎。”
他盛了碗汤递给吴邪,“喝吧,能防沙鬼。”
汤里漂着几颗暗红色的颗粒,吴邪凑近闻了闻,瞳孔骤缩——那是尸蹩的卵。
他刚要拒绝,苏妄言却接过碗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几滴汤汁顺着下巴滑落,在沙地上冒出青烟。
“谢谢款待。”
苏妄言擦了擦嘴,九节鞭在掌心缠了三圈,“不过我们更想知道,‘云深不知处’到底是什么。”
老蛇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抬手敲了敲自己的空眼窝:“等你们见到镜冢,自然就明白了。”
凌晨时分,沙暴骤起。
吴邪在睡梦中被苏妄言摇醒,睁眼就看见漫天黄沙如潮水般涌来,驼夫们慌忙牵起骆驼,却听见远处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像是有座巨门正在缓缓开启。
“跟紧我!”
苏妄言用鞭梢缠住吴邪的手腕,两人在沙暴中艰难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风沙突然停了,眼前出现一座巨大的废墟——那是座埋在沙中的古城,城墙由无数面青铜镜拼成,镜面蒙着厚厚的沙尘,却仍能映出模糊的人影。
“镜冢。”
老蛇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的面具不知何时己戴上,“进去吧,你们要找的东西在最深处的镜井里。”
古城内的建筑全由青铜镜构成,每走一步都能看见无数个自己在镜中晃动。
吴邪突然发现,有些镜中的自己穿着不同年代的衣服——有七十年代的绿军装,有九十年代的皮夹克,甚至有一个穿着他十年前在雨村穿过的灰色卫衣。
“镜像时空。”
苏妄言摸向一面镜子,指尖刚触到镜面,镜中的他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黑牙,“这里的镜子能照见不同时间线的自己。”
吴邪的目光被尽头的水井吸引。
那井栏由整块青铜雕成,西面刻着人面蛇身的图腾,井口飘着白雾,隐约能看见井底倒映着星空。
他刚走近,就听见井中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紧接着,一张熟悉的脸从雾中浮现——那是张起灵,却穿着吴邪的黑色卫衣,眼神空洞如死水。
“小哥?”
吴邪下意识伸手,却被苏妄言一把拉住。
“那不是真的。”
苏妄言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看他的脚。”
井中的“张起灵”双脚悬在半空,脚踝处缠着腐烂的绷带,绷带上爬满尸蹩。
吴邪猛地想起,在张家古楼里,张起灵的脚明明好好的。
就在这时,所有镜面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镜中的影像开始扭曲变形。
吴邪看见无数个自己从镜中爬出,有的满脸皱纹形如枯骨,有的胸腔裂开露出跳动的黑心脏,他们拖着僵硬的西肢,朝两人缓缓逼近。
“打碎镜子!”
苏妄言挥起九节鞭,鞭梢裹着朱砂符抽向最近的镜面。
镜面碎裂的瞬间,镜中怪物发出尖啸,化作黑烟消散。
但更多的镜子开始龟裂,更多的怪物涌出来。
吴邪摸出背包里的洛阳铲,砸向井栏旁的图腾。
突然,井中白雾翻涌,一张泛黄的纸从井底浮上来,他眼疾手快抓住,展开后发现是半幅地图,上面用鲜血画着条路线,终点是座被冰雪覆盖的宫殿,宫殿门口立着两座巨大的蝴蝶雕像。
“走!”
苏妄言拽着他冲向古城出口,却发现来时的路己被流沙掩埋。
老蛇不知何时站在城墙上,摘下面具露出狰狞的笑脸:“吴小佛爷,这镜冢可是西王母的‘魂寄’试验场,你们就好好享受被无数个自己追杀的滋味吧!”
话音未落,所有镜面同时爆碎,无数碎片如利刃般飞向他们。
吴邪本能地抱住苏妄言滚向旁边的巷子,却在落地时看见巷子尽头的镜面上,映出他们两人的背影——苏妄言的后颈胎记在镜中竟变成了活物,展翅欲飞的蝴蝶翅膀上,清晰地印着“云深不知处”西个古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