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以往卡点到校也不一样，林泽令竟然提前半小时到了学校。
以前几乎没有看过空无一人的学校，林泽令新奇的在教室里转来转去。
一会儿在黑板上写几个字，再擦掉；一会儿又拿起扫把，摆弄两下。
赵安看到林泽令这副样子，得意地挑了挑眉毛，说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你每天都这么早到学校么？”
林泽令夹着嗓子，假装自己是语文老师，摆出林茜的标准动作，指尖捏紧粉笔盒，皱眉盯着远处。
活灵活现的样子，赵安一看到就知道在模仿语文老师林茜。
林茜声音细小，胆子看起来也不大，一旦开始紧张就会开始捏粉笔盒，因其个性和特征，喜提胆小鼠的绰号。
这句话让赵安觉得有些刺耳。
气势汹汹的回击道：“什么叫每天都这么早到，我从来没迟到过，好不好？”
赵安眼睛瞪得溜圆，看似恶狠狠地强调了最后三个字。
不过有些人生气，攻击力实在是不足。
比起赵安想象此刻想象中的恶霸样，她更像一只生气的松鼠。
林泽令笑着讨饶道：“好了，我一般都是跟我爸一起到学校，从来没这么早到过学校嘛？”
“对对对，林大小姐没有这么早到过学校，”赵安略微缓和语气，抱起林泽令胳膊央求着：“作业借我抄一下，好不好？”
林泽令不禁腹诽：看看，这才是赵安早到的真实目的，嫌弃地掏出作业，递了过去。
流水线上的赵安开始复制作业。
林泽令对清晨校园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去，探针着脑袋，一个班一个班的看过去，意外看到三班班长孙蕊。
林泽令问道，“孙蕊，你怎么这么早就到学校了？”
孙蕊顶着一如既往乱糟糟的头发，奋笔疾书写着什么，头也不抬道：“早点来写作业。”
这个回答，也算是意料之中，孙蕊和赵安、林泽令不一样。
孙蕊是典型的留守儿童，上有老下有小，孙蕊是家里的“顶梁柱”，干不完的农活面前，作业是其次。
林泽令也不打扰她，坐在边上，在桌子上磨橡皮擦，不一会桌面布满铅黑色的皮屑。
孙蕊写完数学练习册，从书包里掏出语文作业本的时候，像是回神了一样，发现林泽令坐在自己身旁，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到学校？”
此刻，林泽令己经快把通体铅黑的橡皮擦磨得雪白，答道：“我今天跟赵安一起来的学校。”
“啊？
那个脑子瓜瓜的赵安？”
孙蕊是典型的脑子快过嘴的类型，忙不完的活面前，她己经没有时间去思考语言应该具备何种先后以及修饰作用。
而即使是农村学校，这种以学习为标准划分的小团体并不罕见，很明显，孙蕊和林泽令是一派的。
“嗯，”林泽令只回复了一个字。
不过片刻后，她斟酌着说道：“不过，她脑子也不瓜的。”
这一声说得有些发飘，也不知道林泽令自己确定与否。
“跟她玩哦，为啥？”
说话的功夫，孙蕊己经摊开了另一本作业，用手掌压平了练习册的折页，准备开始动笔。
“我爸，和我妈回我姥姥家了，“林泽令语速变慢了，捏起桌子上橡皮擦屑，又在手掌上搓了起来。
“听我舅说，我姥姥好像是病了。”
除了学习外，孙蕊是林泽令少有的，愿意诉说心事的对象。
“为啥你不一起回去看你姥？”
孙蕊写作业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对话也有些漫不经心起来。
“我爸说，都六年级了，不能耽误学习，他想让我考到市里的中学。”
林泽令说话间，语气很轻，最后几个字都快要被吞咽到肚子里了。
关于是不是能考到市里，林泽令没有多大的自信，她见过那些市里的孩子，她觉得自己好像不是那么属于那个地方。
关于林泽令的这一句话，孙蕊确实没法接了，关于自己的能不能上中学都还是个未解的谜题。
这句话也像是小尖刀一样割开了三班班长这层皮，也割开了孙蕊懵懂之中关于人和人距离的命题。
两个似乎是少女，又确实是孩童的好学生在罕见地沉默后，身边陆陆续续传来其他学生喧闹的声音。
这番对话，也被这份朝气蓬勃的喧闹吞没。
“哟，林泽令怎么到我们班来了，坐这里就别走了。”
几个男生推推搡搡地跑到林泽令面前，开着挤眉弄眼的玩笑。
青春将至未至的青涩情感，永远都有几分故弄玄虚，拙劣表演中暗藏着小小的心思。
“我才不在你们班，”林泽令恢复了以往那种傲气逼人的气势，扭头走出了三班。
孙蕊听见对话，笑着摇了摇头后，抓紧时间完成工程的最后一部分。
等林泽令回到座位上，发现自己的作业己经被整齐摆放课桌上。
回头看了一眼赵安，赵安像个男孩一样，正在对自己敬礼致敬。
不过，赵安的高兴没有持续多久，到了下午，赵安和林泽令就先后被“请”到了办公室。
尽管老师把两人叫到办公室的理由各不相同，但都是因为同一件事，赵安竟然一字不改的抄了作业。
林泽令的世界观中，有一则被奉为圭臬的教条：跟学习差的人玩，会变得不幸。
在以往经验中，屡屡应验，今天是这则教条被再次验证的一天。
被叫去办公室莫名其妙被训斥的林泽令，甚至花了一下午琢磨，不想变得倒霉，远离赵安的办法。
不过，眼下看来，没有任何办法。
抱着这段时间认命的心态，林泽令放学后正在慢吞吞收拾书包，却看到赵安一个箭步迈出了门。
“赵安”林泽令难得大着嗓门喊了一声。
赵安很明显听到林泽令的叫声，不过脚后跟顿了几秒，不情不愿地往回撤，说道：“快点走，放学了，就要快点走。”
林泽令在赵安不耐烦的催促下，也快速收拾好了书包，大步迈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