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妇科诊室里的双重判决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走廊里隐约的哭声，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着她的神经。
她低头看了眼预约单上的时间——上午10:30，距离她收到周明远的离婚协议己经过去72小时。
“下一位，简安。”
护士推开门，声音机械而平稳。
诊室里，女医生戴着浅蓝色医用口罩，镜片后的眼睛扫过电脑屏幕：“末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简安张了张嘴，突然发现她记不清了。
过去三年，她的生理期一首很准，可上个月，她忙着整理周明远的出差行李、处理他母亲突然的生日宴、应付他公司年会的礼服挑选……她甚至没注意到自己己经迟了两周。
“大概……六周前？”
她不确定地回答。
医生敲击键盘的声音像某种倒计时。
“先去抽血，HCG和孕酮都要查。”
抽血窗口的队伍很长，简安排在末尾，低头刷着手机。
周明远的朋友圈更新了一张照片——他和李妍站在某个高端餐厅的落地窗前，玻璃倒映出城市的灯火。
配文很简单：“新的开始。”
简安的手指悬在屏幕上，像是被冻住了。
她突然想起三年前，周明远向她求婚的那个晚上。
他单膝跪地，手里捧着钻戒，说：“简安，我想给你一个家。”
而现在，他给了她一个“新的开始”——以最残忍的方式。
“37号，简安！”
护士的喊声把她拽回现实。
针头刺入静脉时，她没觉得疼。
下午三点，她回到诊室。
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HCG数值确认怀孕，大约6周。
但你的孕酮偏低，有先兆流产的风险。”
简安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如果你不打算要，建议尽早处理。”
医生顿了顿，“如果打算留下，需要补充黄体酮，避免剧烈运动，保持情绪稳定。”
简安盯着B超单上那个模糊的小点，喉咙发紧。
——她怀孕了。
——周明远的孩子。
——而他昨天刚在朋友圈官宣了新欢。
走出医院时，暴雨毫无预兆地砸下来。
简安没带伞，站在屋檐下，看着雨水在地面溅起无数细小的水花。
她摸出手机，指尖悬在周明远的号码上，最终却按灭了屏幕。
她不会告诉他。
至少现在不会。
她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出租屋的地址。
司机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小姐，你脸色很差，要不要去急诊看看？”
简安摇头，把B超单折成小块，塞进包的最底层。
回到出租屋，她反锁上门，终于放任自己滑坐在地上。
窗外的雨声像一层厚重的帷幕，把世界隔在外面。
她摸出那张B超单，又一次展开。
那个小小的、模糊的阴影，像一颗未成形的星星。
她突然想起自己放弃插画的那天——周明远搂着她的肩膀，温柔地说：“简安，你不需要那么累，我可以养你。”
而现在，她坐在这间月租3000的破旧公寓里，手里捏着一张孕检单，身后是己经崩塌的婚姻。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电脑，登录邮箱。
国际插画大赛的终审通知静静躺在收件箱里：**终审要求**1. 提交一份全新原创作品（主题：蜕变）2. 线下终审答辩：10月15日，上海国际会展中心简安看了一眼日历——距离终审还有28天。
距离她的孕吐反应可能彻底暴露，还有更短的时间。
她缓缓抬手，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听着，”她低声说，不知道是在对孩子说，还是对自己，“这28天，我们必须赢。”
深夜，简安坐在数位板前，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
她新建了一个画布，命名为《牢笼与羽》。
——这是她为终身准备的作品，也是她人生真正的转折点。
画面上，一只被锁链束缚的手正握着画笔，笔尖滴落的不是墨水，而是鲜红的血。
血珠落地的瞬间，化作振翅欲飞的鸟。
而在画面的最角落，几乎不可见的地方，她藏了一个极小的胚胎轮廓。
那是她的秘密，她的软肋，也是她最后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