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动作若是被商界那些老狐狸看见，定会惊诧于冷面总裁罕见的焦躁——纯银袖扣内侧刻着"SYQ"三个字母，是他二十岁接管子公司那年特意定制的。
十米开外，沈念晴正弯腰拾起被风吹落的丝巾。
卡其色风衣下摆扬起时，露出脚踝处若隐若现的蝴蝶刺青。
周屿瞳孔微缩，记忆突然劈开时光：十七岁的沈念晴趴在课桌上，用圆珠笔在脚踝画同样的图案，阳光穿过她散落的发丝，在草稿纸上投下细碎的金斑。
"沈小姐？
"脱口而出的称呼让两人都怔住。
沈念晴转身时，珍珠耳坠在颈侧晃出莹润的弧光，周屿立刻认出这是三年前苏富比拍卖会上流拍的那对Akoya珍珠——当时他让助理匿名拍下，又辗转送到她常光顾的中古店。
"周总。
"她笑得得体，左手却将邀请函攥出褶皱，"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周屿的目光掠过她泛白的指节，忽然从西装内袋掏出深蓝手帕："要擦擦吗？
"见她面露疑惑，轻点自己左肩示意："桂花蜜。
"沈念晴这才发现肩头沾着金黄的糖渍，定是方才在校门口买糖画时蹭到的。
接过手帕的瞬间，雪松香气混着体温扑面而来，惊得她后退半步，鞋跟卡进砖缝险些跌倒。
"当心！
"温热手掌稳稳托住她肘弯。
隔着羊绒衫，周屿掌心的茧硌得她心尖发颤——这不该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该有的触感。
礼堂钟声适时响起。
周屿松手时，指尖若有似无地拂过她腕间红绳，那是沈念晴母亲去灵隐寺求的平安链，此刻突然烫得像块火炭。
校庆典礼的聚光灯下，周屿解开西装纽扣的动作引起台下细微骚动。
沈念晴望着台上游刃有余的男人，突然想起高三动员会上，少年攥着演讲稿的指节泛白，校服领口被汗水浸出深色痕迹。
"......很多人问我成功的秘诀。
"周屿调整麦克风的角度，袖扣在灯光下折射出冷芒，"其实答案藏在图书馆后墙的爬山虎里——当年有位同学说，真正的成长不是向上攀爬，而是在裂缝里扎根。
"沈念晴猛地攥紧座椅扶手。
那是她写在周记本上的句子，被语文老师批注"消极思想"后撕得粉碎。
此刻从男人低沉的嗓音里流淌出来，竟像首未写完的情诗。
散场时秋雨来得猝不及防。
沈念晴在廊檐下翻找雨伞，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法语香颂的旋律——周屿的车载音响正在播放《La Vie En Rose》，副歌部分混着雨声格外缠绵。
"沈总打算用爱马仕丝巾挡雨？
"车窗降下，周屿的调侃里带着笑意。
他今天换了玳瑁眼镜，镜链垂在颈侧随呼吸轻晃，像条蛰伏的金蛇。
沈念晴刚要拒绝，瞥见后座的文件袋上印着"晴创意商业计划书"字样，喉咙突然发紧。
那是她上周被投资方驳回的方案，此刻安静地躺在真皮座椅上，边角有被反复翻阅的折痕。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轨迹，车载香氛随暖风徐徐扩散。
等红灯时，周屿忽然伸手调低空调："你感冒刚好，别着凉。
""你怎么......"沈念晴倏然转头，鼻尖险些蹭到男人解开的领带夹。
暗银色金属表面刻着数字"37"，正是她高中时的学号。
周屿神色如常地转动方向盘："林教授说你去年来商学院讲座时重感冒。
"他指节敲了敲中控台，"要听你当年在广播站录的《夜空中最亮的星》吗？
U盘在储物格。
"沈念晴慌乱地按住他要开储物箱的手，肌肤相触的瞬间，车载屏幕突然弹出视频会议请求。
周屿瞥见"赵氏集团千金"的备注名，眸色骤冷，首接按下拒接键。
雨幕中的创意园区灯火阑珊。
周屿撑伞时特意将伞骨往右倾斜，自己左肩很快洇出深色水痕。
沈念晴望着玻璃幕墙上交叠的身影，突然想起高三那年暴雨，少年沉默地将伞塞给她，自己冒雨跑开的背影。
"周总！
"她鬼使神差地开口，"要不要上来喝杯姜茶？
"电梯镜面映出两人潮湿的衣角。
周屿看着不断跳升的楼层数字，忽然解开袖扣："沈念晴，其实我......""叮——"电梯门应声而开。
抱着文件的小张瞪大眼睛："念晴姐！
周氏的人正在会议室等您签合同！
"周屿猛地顿住脚步。
透过玻璃墙，他看见市场总监正将合作协议推向满脸通红的实习生——那是他今早特意吩咐的"常规合作"。
沈念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忽然轻笑出声："原来周总早就安排好了。
"她转身时发梢扫过他鼻尖，"商人本色。
"首到那道窈窕身影消失在转角，周屿才从西装内袋掏出丝绒盒子。
天鹅绒衬布上躺着枚银杏叶胸针，叶脉用碎钻镶成"2007"——那是他们初遇的年份。
地下车库的监控镜头里，劳斯莱斯幻影迟迟没有发动。
周屿摩挲着胸针边缘，车载记录仪显示他反复播放着某段录音：少女清亮的嗓音混着电流声，正在朗诵"我愿做裂缝里的种子，等一场破壁的雨"。